班车来了，三个女人提着东西上了车，大概是农忙季节，又是最后一班到涪阳的，车上只坐了两个人，加司机售票员和她们共七个人，正好她们的背筐南瓜放在车上过道，一点不碍事。

    三个人各坐一个靠窗的位置，车开起来阵阵风，比刚才感觉凉爽多了，随着汽车往前，马玉平靠着车窗睡着了。到了涪阳汽车站，蔡氏叫醒她，：“到家了，还在做梦啊。”

    三个人回到厂区，在单元楼下，马玉平把两个南瓜给蔡氏吴氏，又把背筐里的瓜果菜分些给她们，然后背上背筐提着两南瓜上楼，在楼梯口喊声丽华，郝庆红率先出来，惊呼：“哎呀，去哪里抢劫回来了。”

    说着，接下她的背篼端进屋，郝丽华和郝丽秋围过来，伸长脖子看到背筐里的花生，伸手抓来吃。

    马玉平气踹均匀，郝庆红已去厨房给她端来一杯水，她一口气喝下大半杯，激动的讲这些东西哪来的，以及儿子的情况。

    郝庆红：“背这么多又累，你分给她们一些吗？”

    马玉平白丈夫一眼，呛道：“我要你教。”拿出竹子兜里的一个南瓜，吩咐道：“丽华，这个给李叔叔送去，告诉他们旺兰姐姐香兰姐姐很好。幺女，去叫外婆过来。”

    郝丽华提南瓜：“好重。”吃力的出门，下楼去了，很快焦氏跟在郝丽秋后面来了。

    马玉平已经分拣背筐里的瓜果菜：“焦婶，这些你拿去吃，这南瓜来拱米饭，这里有米，新出的稻米，我们一起吃。”

    焦氏：“多谢了。”

    马玉平抱南瓜准备去厨房，焦氏：“你累一天了，我来做就好。”

    马玉平：“在车上睡了一觉，已经不累了，我给你打下手。”回头吩咐郝庆红：“把花生收起来，你幺女吃多了，等下做了好吃的她又吃不下。”

    郝丽秋嚼着花生，白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出来，看郝庆红把花生放进柜子，跟在后面：“爸爸，我要。”

    马玉平和焦氏动手切南瓜做饭，焦氏关心郝建军的情况，马玉平就跟她讲儿子住的余家可好可热情了。

    焦氏叹息：“其实农村人纯朴，对人很热情，你敬他一分他会还你十分，我们全芳就是不明白。”

    马玉平沉默了，她总无意当中触动焦氏心里的痛楚。

    焦氏：“我也拿她没办法，现在孙女也不听她的，春梅一不高兴就去找爸爸，她总是骂她打她不准许去，越这样越让女儿反感，这不今天一早过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马玉平刚才就奇怪郝丽华会老实呆在家里，原来蒋春梅不在。

    马玉平：“孩子大了，不好管。”

    郝丽华过来厨房，脸上汗涔涔的：“妈妈，任务完成了。”

    马玉平灵机一动：“丽华，你去叫春梅回来吃南瓜拱饭。”

    郝丽华为难地：“妈妈，我好累。”

    马玉平用手绢给女儿搽汗，哄道：“我女儿乖，你慢慢走，回来就可以吃饭了。”

    郝丽华下楼，刚出单元楼，看见前面路口围着他们班的十来个同学，她快步走过去，一下惊呆了。

    蒋春梅穿着件军便服，那颜色那样式跟电影里女战士穿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肩章领徽，同学们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女同学都想蒋春梅给她们穿一下过过瘾，尽管蒋春梅热得满脸冒汗她却不愿意脱下来。

    看见郝丽华，蒋春梅挽起她胳膊往回走，留下啧啧的称赞声：“太好看了。”

    郝丽华跟那些同学的心情是一样的，又羡慕又嫉妒，蒋春梅手里还拿着一件相同的，边走边得意地说：“我爸爸找战友叔叔买的，这件是我妹妹的。”

    郝丽华羡慕起蒋春梅来，上次她说喜欢那个军帆布挎包，她爸爸买两个，两姐妹一人一个。

    蒋春梅说：“丽华，我只给你穿下，才不给她们穿呢。”

    蒋春梅和郝丽华进屋，郝庆红眼睛一亮：“是春梅啊，我还以为哪个女兵呢，我差点没认出来。”

    蒋春梅自豪地：“我爸爸买的。”说着脱下来递给郝丽华，她转身送衣服回去给妹妹，再过来时手里已没有衣服。

    郝丽华穿上，站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实在不愿意脱下来，郝丽秋吵着：“姐姐，我要穿。”

    郝庆红：“快脱下来，别弄脏了。”

    焦氏在郝丽华出门时，就进屋跟焦全芳交代，女儿回来不许责备她，如果逼狠了她不回来怎么办。

    焦全芳也考虑得这点了，蒋春梅又带回两件军便服给女儿，这可是人人想要却不能有的，她的气一下子消了，给小女儿蒋秋梅试穿了一下便叠整齐收进箱子里。

    两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时，蒋春梅骄傲地宣布：“我爸爸干部了，当保卫科的副科长了。”

    马玉平看焦全芳，她不但没有动怒，脸上还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那毕竟是她的丈夫。

    郝丽华心不在焉的，她在为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那样的军便服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