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接不回唐父，就做他爱吃的菜送过去，唐父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品得出味道，为了不扫她的兴，尽量表现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尤其看到她一来，阿姨就知趣的回避，两个女人也不再大眼瞪小眼，走的时候她会交代阿姨做这样那样怎么照顾。

    唐父已处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唐母再次来的时候，和阿姨在床前守了三个小时他才睁开眼睛，而且头脑异常的清楚，唐母明白这是回光返照，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汤圆，故意让阿姨去做。

    “在你面前，我很惭愧，你都不恨我吗？”唐父说。

    “恨，但有什么办法，你是孩子的爸爸，孙子孙女的爷爷。”唐母伸过手去拽住他的手。

    “对不起了，欠你的下辈子偿还。”

    “我妈常说，有相欠才是夫妻，下辈子我要生的漂漂亮亮努力读书，让你拼命追才答应。”

    “好好好。”唐父噗嗤笑了，认真地：“我这辈子只有一个老婆。”

    “我死后跟你葬在一起，不管受多少委屈，我都认了。”唐母埋下头，脸贴在他的手上。

    “你是个好人，现在日子多好过啊，帮少青照顾孙子孙女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孩子，当曾奶奶，我是个不安分的人，先下去找别人了，等你来的时候，我都老了，看不上我了。”

    唐母心里不舒服，但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好苛刻的，她慢慢释怀了。

    阿姨煮好汤圆端来，唐母扶起唐父，阿姨给他喂，一口气吃下五个，说累了想睡觉，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唐父在两个女人的哭声中走了，按照他的遗愿，不对外声张，不回涪阳，火化后安葬在他事先选好的地方，唐少青通知了哥哥姐姐，一个出差一个在外地开会，也通知了郝丽娜，她非常惊讶，埋怨不早告诉她，该去看看的，毕竟是女儿的爷爷啊。

    跟唐父生前的高调相比，走的冷冷清清，除了请的掩埋的人，唐少青捧着骨灰盒，阿姨唐母牵着依依，还有就是郝丽娜了。

    唐母平常对郝丽娜横眉冷对的，这时候念在她多少有些良心，以礼相待。

    坟墓垒砌好了，地势很偏很空旷，他应该打算跟阿姨葬在一起吧，唐母双手合十：老东西，死了都要跟她在一起，达到你的心愿了。

    下山的时候，阿姨有意放慢步子：“姐姐。”

    唐母感到她有话要说，把依依交给唐少青，跟阿姨并肩慢行。

    “姐姐，对不起，我的存在对你造成了伤害。”

    “我曾经非常的恨你，只差没把你杀了。”

    “换作我也一样。”

    “如果知道他走的这么快，我应该早放手，成全你们。”

    “姐姐，我破坏了你的家庭，是可恶的第三者，你这样说，我羞愧得没脸了。”

    “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是心疼他，那个老东西是不是交代你老了去他身边？”

    “他跟我没有结婚，姐姐，你不答应，我死后交代我女儿把骨灰撒到河里。”

    唐母惊讶，想起来唐父临终跟她说的话。

    “姐姐，我情愿死去的那个人是我。”

    “说这些没有用，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唐母长叹。

    陈群在家带儿子，没有去送公公上山，郝丽娜有机会见到女儿，依依按照唐母的吩咐行礼，下山的时候，依依不解的问爸爸奶奶，爷爷为什么不跟他们住在一起，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郝丽娜一直被唐母堤防接近依依，唐少青牵着依依时，她试着上去，亲切地：“依依。”

    “依依，爸爸想上厕所，憋不住了，你跟阿姨慢慢来。”唐少青做起一副内急的样子，边说边走了。

    郝丽娜牵起依依的手，手背粗糙指甲里都是葬东西，小脸蛋干得快裂了，从来没搽过润肤什么的吧，头发凌乱的扎个马尾，而且鼻子流出来，随手用拿衣袖一抹，她一阵阵揪心。

    “阿姨，你跟我们是亲戚吗？”唐依依天真的问。

    “……”郝丽娜不知怎么回答，问：“依依喜欢弟弟吗？”

    “喜欢，我同学都没有弟弟妹妹。”依依一脸自豪。

    一路上，郝丽娜从女儿的言谈中，感到她很快乐，所谓环境造就人，大概如此吧。

    郝丽娜渐渐释怀，不去打扰女儿的生活才是对的，回去时，她去街上买了润肤霜和餐巾纸，教依依搽脸鼻子出来要用纸，依依得到唐少青的允许收下，礼貌地：“谢谢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