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拿走这些钱，它是我和你爸的棺材本。”天妈声泪俱下，一双手死死揪住手中的红袋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老不死的，你小孙子要喝奶粉呢，你还敢藏什么棺材本，到时候一把火烧了，落到干干净净。”张天翼面露凶色，用力一拽，天妈一个踉跄，“嘭——”身体狠狠撞到玻璃柜上。

    “哗啦啦——”玻璃碎了一地，她用手臂撑住地面，“哎哟！”一滴滴嫣红的血汁，流到地上……

    “叫你别跟我抢，偏不听，得到报应了吧。我警告你，不准告诉小雪，否则你儿媳妇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张天翼瞪着眼咬着牙，“嘿嘿！”一笑，一把扯开手中的红布袋，抖了抖里面的钞票，眼中喷出一束邪光，“瞒着老子收起这么多钱，还好老子精明，你还真信老子拿走了你的钱，真笨！有时候我真弄不明白，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爸妈，瞧你那熊样，还想跟老子斗，告诉你，以后有钱乖乖拿出来，省得老子费神。”张天翼骂骂咧咧，双眼紧盯着钞票，看都没看地上的老母一眼，喜滋滋地抓出袋子里的钱，大步向外走去……

    “你，你给我站住！”张一山从屋外慌慌张张地跑回，见儿子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急得大喊，可儿子很快越过他，溜走了。

    “哎哟！”听到老伴的痛苦的叫喊声，张一山顾不得拦阻儿子，大步从外面跑了进来，“岳小双，你，你怎么样了？这，这……”张一山看着眼前碎了一地的玻璃，来不及询问，赶紧把妻子扶起，仔细查看妻子的伤势，用家中的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水依然止不住……

    “得去卫生院包扎一下。”张来不及管地上的碎玻璃，赶忙搀起老伴。

    “一山啊，咱们白养了这个畜生了，这个不孝子，把，把我们最后一点钱都拿走了。”岳小双嚎啕大哭，伏在老伴肩头，她的泪水和着血水，很快将老伴穿着棉衣的肩头，打得湿湿的。

    “我早就提醒了你，叫你别信他的话，你偏不听，硬要转身看钱还在不在，这小子的小聪明，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张一山长长叹了口气，边走边扶着老伴肩头。

    父母的叹息声，仿佛就在耳边，张天翼轻轻抚摸着，眼前这块长方形柜门，心里一阵阵揪痛，自从那次失手毁了这块玻璃，家里就再也没有重新装过它了，如今这里只有一块陈旧的木板，上面用旧报纸将它紧紧粘住。

    “爸，妈，都是儿子不孝，害你们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张天翼愧疚地摇了摇头，为自己当时的自私和莽撞深深自责，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思想发生了改变，自然对行为有了另一个标准……

    “爸，妈，儿子多想进入你们的梦中，和你们一起快乐地度过每一个晚上，可是，可是，我好害怕，怕你们不肯见我，怕自己没有脸面对你们。”张天翼蹲在父母床前，细数着父母头上的白发。

    “秋凉了，我得去看看儿子冷不冷。”旧床铺“吱呀——”一声，父亲张一山翻身坐起，将老伴身上滑落的被子提了提，起身趿着拖鞋走到对面的床铺，仔细检查一番后，这才回床躺了下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啦！”不知什么时候，陈局长来到张天翼身后，他好像看穿了张天翼的心事，”想去见见父母，就入他们的梦好了，他们的年龄也不，不小了，也许……“陈局长没有再说下去，张天翼听懂了他的意思，是啊。父母年纪都不小了，或许连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如果自己再不抓紧，只会留下遗憾的。

    ”等一下，“看到张天翼正要入梦，陈宝华及时阻止了他，“你打算就这么走了？难道你不想问问我，是来干什么的？”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忘了问了。”张天翼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是来向你道别的。”陈局长双眼放光，兴奋掩盖了一丝不舍。

    “你要去哪里？”张天翼转过身来，他就知道，陈局长深夜来找他，不可能只是来聊天的。

    “我要回到人世间了，就是明天早上，可，我有些担心……”兴奋过后，剩下一丝忐忑，陈宝华脸上喜忧参半，他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恭喜你，终于有了做人的机会，别担心，最难的你也闯过去了。”张广彪替他开心，也有些惆怅，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自己更加寂寞了。

    “你说得对，”陈宝华如释重负，“谢谢你，你也要加油。”他伸开双臂，面向张广彪，这一对落难兄弟，自从相识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