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快醒醒，房子着火了。咳咳咳——”一股浓烟熏来，呛得起来上厕所的天妈，一边咳嗽，一边用力摇晃身边的老伴。

    “啊，这，这可怎么办？”昏黄的灯光下，黑烟一阵阵的，从窗口和破旧的门缝里卷进来，刚刚清醒的张一山，连爬带滚地穿上鞋子，抖抖索索地从枕头里摸索出一片钥匙，两步扑向床头柜，把藏在衣服底下，最里边的一个小木箱子拿出来，搂在胸前，并顺势搂上一大捆衣物，往外跑去……

    “老头子，先救儿子要紧。”天妈带着哭腔，穿过烟雾打开了房门，门前一束跳跃的火苗窜了进来，吓得岳小双一瞬间呆在原地，等她醒悟过来时，身手似乎比以前敏捷许多的老伴，正搂着一条睡椅冲过火苗，出了房门。

    “老婆子，你先出去，准备好儿子躺的地方，我来背儿子！”身形同儿子一样魁梧的张一山，眼看门外火苗“兹兹，”地向屋里的老伴吐着长舌，他返回房间，把吓得不敢出屋的老伴推了出去，这才将儿子抡在背上……

    “嘎嘣！”张一山仿佛听到了，自己腰间骨骼碎裂的声音，火势越来越大，他来不及叫痛，硬顶着满头的汗珠大步向前，到底是年老了，张一山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就连空气都似乎越来越窒息了“吱呀——”他一向有些耳背的双耳，这回却清晰地听到，头顶房梁处传来巨响，离门口好像越来越近了，可是，短短的几步路，今天却变得如此艰难而漫长，他的双腿开始剧烈地抖动，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爸！”匆匆赶到的张天翼，看到父亲倒地的一刹那，将身体一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儿子的身体推向旁边的空地，与此同时，一根窜着火苗的横梁，砸在了张一山的背上。

    “乡亲们，救火了。”邻居们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从附近各处赶来，用各种装水的工具，从不同地方舀来水，开始喷洒着火的房子。

    “快救救他们。”从超过人高的火缝中，天妈看到老伴和儿子趴在地上，她急得就要往里冲······

    ”让我来。“一个身影拉住天妈，很快冲进去，将一边的张一山背了出来，就在他再一次准备冲进火海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拖住了他，村长抬眼看看丝毫没有减弱的火势，用力摇了摇头，“文军，别去，为了他，不值得！”正要冲进火海的，正是前天回家拿些东西，准备明天就要外出的张文军。

    “文军，是我对不起你在先，谢谢你救了我父亲。你不救我，我不会怪你。”张天翼黯然地转过身，看来自己重新做人的机会不会有了，爸，妈，原谅儿子的不孝吧，如果来世有机会，我宁愿当牛做马也要还你们的恩情。

    “文军，谢谢你！”天翼听到母亲在身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突地一回头，看见张文军背着自己的身体，在村长的帮助下冲出了火海，而在他们身后，一根梁木“咚！”正好砸在刚才他倒在的那个地方。

    ”文军，赶紧回去洗个澡，瞧你这一身。”五十多岁的村长，眼中流露出赞赏，搀扶着文军走进了夜色中。

    “老伴，儿子，你们都出来了。”天妈流着泪，颤抖着察看儿子和老伴的身体，当她把手指放到张一山的鼻翼下，却发现老伴的呼吸只进不出。

    “一山，老头子，你怎么了？”天妈用力地摇晃着，躺在棉被上的老伴。

    “我，我不行了，箱子里是我留给，你的，生活费。儿子，儿子靠，靠——你了。”话一说完，张一山黑乎乎的脸面上，那双半张半合的老眼，滴出一滴清泪，他无限依恋地看了老伴最后一眼，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一山——”母亲的声音无助而凄凉，张天翼双膝一软，无声无息地跪在老爹面前。

    在乡亲的努力下，火势渐渐弱去，除了卧室烧得厉害些，其它两间房子只是熏黑了，却并没倒下。

    “喔喔喔！”东方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灰色，“呜——”一辆警车停在不远处的大道上，两名警察和一个留着囚头的独眼男子，匆匆赶到。

    “大哥，我们还是来迟了。唉。”独眼长叹一声，蹲下来抱起竹椅上的张天翼，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害，这才将他轻轻放下，对跟在他身后的一名警察说“队长，你看——”

    “这事确实蹊跷，真如你所说，对手很难对付啊，看来我们得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伯母，请节哀。”临走时，独眼流着泪握紧了天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