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一不小心，他就，就挣脱了链条跑出去了。”一位枯蓬头垢面，脸上褶子里，藏着不少脏东西的驼背小老头，眨巴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他手里提着一个纤维包，站在独眼病床前，诚惶诚恐地将纤维包放在病床的床头，包口散开，里面装着不少水果，“我出去捡东西了，忘了锁门……”

    “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他还没醒呢。”张天翼白了老头一眼，捏紧了拳头，又松了开来，他满脸悲戚地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兄弟，抬手制止了身后这位絮絮叨叨的老人，咬紧了牙关，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他要是醒不来，我饶不了你儿子。”

    “其实，我，我儿子也是苦命人啊。”老人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弯腰伸手从布袋子底下，掏出一沓钱，走了两步，将钱塞到独眼床边的枕头下，“这点是我的一点心意，先救他的命。”

    “唉，你儿子再苦命，也不该伤害别人呀。”玉洁弯腰轻轻掀开独眼的被子，流着泪叹了口气：血是止住了，人怎么还不醒？

    “是是是，我，我代儿子赔不是了。”老人颤抖着双脚，边说边退出房间，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老天啊，你一定要救救这位小伙啊，不然，我的罪孽可就更深了！

    “砍死你，砍死你！”一走进这间阴暗的屋子，老人就听到了屋里男子的狂吼。

    “畜生，你醒醒吧，你造了大孽了。老伴啊，你一撒手就走了，留下我和这孽子，你说我上辈子做了什么？”老人气冲冲地抬脚踏进屋子，就看着儿子在狭窄，阴暗的房子里拖着铁链”哐当！”来回走动，地面散落着带血的纱布，细碎而凌乱。

    唉！自己帮他缠在额头的纱布，早已被他撕碎了丢在地上，幸亏额头的伤口并不深，已经结了血痂。

    “哇呜哇呜——”不远处的路口，停下来一辆救护车，门上写着“县精神病院”车门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车上走下，向路口一户人家询问了一下，便冲向这间破旧的小平房……

    “你，你们！”老人面对这群陌生人，霎时紧张了起来。

    “在这儿。”有人指着屋内衣衫凌乱的，眼神漂浮的男子。

    “不是，不是，对不起！爸，爸爸，打你，呜呜。”男子大喊大叫，像只猴子一般跳跃着，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上下飞舞，大概是发现有人来，他很快停止了哭闹，身体快速退到对面的窗前蜷缩着，双目射出两道凶狠恐惧的光来，“来了，来，快走，快。妖怪。不想打……”

    男子语不成句，眼泪鼻涕一齐下，身体也在恐惧中颤抖。

    “来，我们带你去个好地方。”一名医生朝他伸出手，试图接近他。

    “嗯，啊，啊！”男子将手和脚，巴在肮脏的墙面，他缩得更厉害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一直呆在一边的老人醒悟过来，他一个箭步将儿子挡在身后，昏花的老眼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四个人。

    “哦，老人家，是政府派我们接你儿子。”走在前面的一名医生解释道。

    “不行，不行。”老人直摇头，边退边阻挡在儿子面前，“他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老人家，你儿子他是个危险的人物。”

    “我把我舍吃俭用的一万块钱赔给了他。”老人流下泪来，“还让我怎么样啊！人家在我这样的年纪，都是儿孙满堂，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听我的话，我已经把他锁起来了，我发誓，不会再让他跑出去……”

    “坏人。坏！”本来还算安静的中年男子，见父亲挡在面前，似乎感到了危险，他赤红着眼，突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般，突然变得狂躁不安，将身边的一个小板凳拿起，朝一名女医生扔了过去，幸亏旁边有人及时将女医生拉走了。

    “你看看，你儿子他，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再说这又不是去坐牢，是给你儿子治病。“为首的一名年纪大约五十左右的医生，明白了老人的顾虑，抬手制止了其他几位医生，坐在一旁耐心解释。

    “我儿子是个苦命人啊。”老人也坐下来，讲起了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