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早上,当我从这里赶回乡下时,我们家的三间房子,还有儿子的车,都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我儿子在烧毁的房屋旁跳着蹦着,叫着……”说到这里,老人已是满脸泪水,双手发抖,他伸手抹了一把泪,抬眼打量着眼前这间,只有十几平米的房子,“从此以后,我就把他带来了这里,我拾荒养着他,我就想着,离开了那个环境,或许他能清醒过来,可是都四五年了,他还是老样子。”
“老人家,你的遭遇,我们都很同情。可是,你不能就这样把你儿子,像动物一样绑在家里呀。他需要治疗,你这样是害了他。”医生双眼发红,他拍拍老人的肩,轻声安慰着。
“我有时候又在想,与其让他清醒过来,还不如让他就像现在这样,忘记所有的苦啊!”老人啜泣着,长叹了一声,抖抖索索地卷起一根纸烟,点了好几次,却怎么也点不着。此时,有谁能体会到,老人内心的痛,他其实在用自己的方式,关爱着可怜的儿子……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如果真的忘记了,又怎么会跑出去无故伤人呢?“医生顿了顿,“还有,要是您有一天身体动不了,你儿子该怎么办?”
“这!”老人怔怔地看着儿子,或许自己思考问题不周全,又或者根本就想得太自私。
“所以,交给我们,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你也可以经常去看看儿子。”医生见老人的神色有些松动,便起身站了起来,“放心吧,老人家,时间能抹去一切伤痕,也许有一天,你儿子能回到您的身边。”
中年医生使了一个手势,其他几名医生便点了点头,走向一直在旁边怪叫的男子,这一次,老人没有再阻止。
“云云,不怕,呜呜,不剪,对不起,哈哈,啊哈,”男子不停地挣扎,哭叫,但还是被医生押上了那辆白色的救护车。
“儿子,爸已经没有能力替你还债了,爸爸太累了,我等不到你醒了,我和你妈,会在天上看着你。”老人倚着门栏,浑浊的老眼,呆呆地望着儿子远去的方向。
天渐渐黑了,老人反手扯动门边的拉线,原本渐渐暗淡的屋子内,被浅浅地涂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亮。老人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蹒跚着,从屋子这头走到那头,粗糙的双手无限依恋地抚摸着屋子里每一样旧的,甚至是残破的物件,就好像在与日日相伴的伙伴告别……
“爷爷,是爷爷吗?”张天翼看到一个穿着长衫的背影,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用力睁大双眼打量着前方的人影。
“是我,天儿。”一张熟悉的面容转过身来,看着张广彪,他的脸上带着笑。
“爷爷。”张天翼想笑,却笑不出来。
“天儿是不是在为你的兄弟担心啊?”老人的笑意更浓了,这孩子多日不见,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已经快三天了,步芳还没醒,爷爷,你说他会不会醒不来了?”张天翼走近爷爷,脸上写满担忧,“爷爷,你能不能救救他?”
“傻孩子,他有他的造化,用不着爷爷救。”
”你是说,他一定会醒?”
“这个嘛,你到时候会知道的,好了,爷爷只是来看看你,我得走了。”爷爷长衫飘飘,转过身去,背对着天翼。
“爷爷!”张天翼喊住了爷爷,“小莲,的脸有没有救?”
“爷爷不是万能的。”爷爷正色道,“她的事得看她自己,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你也已经明白,自食其力才有好结果。”爷爷回头看了张天翼一眼,身影渐渐淡薄。
“爷爷!”张天翼一声大叫,从床上惊醒,他睁大眼睛往周围一看,白色的床铺上躺着酣睡的病人与其他陪同,哪里还有爷爷的影子,他抬头往墙上一看,已经深夜一点了,刚才是做梦啊,记得晚饭前,玉洁让自己先找张空铺休息一下,她来守着肖步芳,至于豆豆,早已送回外婆家了,对了,我得去隔壁看看步芳醒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