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姐说，只要我肯坐在那把椅子上，其他都不用我担心。她会辅佐我，直到她闭上眼睛。纪姐还笑着说，等我什么都会了，她就去谈谈恋爱。

    我答应纪姐，如果徐天明不回来，我就坐那把椅子。

    我也要纪姐答应我两个事。

    无论威迩集团以后是什么样，徐任之都会感激她。所以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要善待自己。

    无论是我还是徐天明坐那把椅子，她都要尽力辅佐。

    至于徐家，徐天明和周滟已经离开，现在名副其实是夫人当家。

    按照纪姐说的地址，我找到了徐天明住的地方。

    那是普通的小区普通的楼房。隔着停车场，我远远地看着那个窗口。那个窗口的防盗窗里挂着男人女人的衣物。

    敲响门。周滟一个人在家。

    一室一厅的房子，简单的家具。难以相信，周小姐和徐公子会住在这样的出租房里。

    周滟看上去就像一个平常的家庭主妇，随意绾了个发髻在脑后。

    “你先坐一会，我去晾衣服。”褪尽铅华的周滟，衣袖挽起，手还湿漉漉的。

    随周滟来到防盗窗前，看见有些衣服还在滴水，有些可以机洗的也在滴水。

    我不知道这个家里有没有洗机衣，于是我委婉地说，“甩干了干得快些。”

    “我手洗的。洗衣机没有单独脱水的那一档。”

    看着一大排衣服密密地挂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干。

    我借口上洗水间，看到了洗衣机。是台全自动的洗衣机。

    我建议周滟拿件衣服来试试。

    “按一下这个，这个按到最下面那档，这个也是。”我一边和周滟说一边选择程序。

    “都选择最下面那一档吗？”周滟问。

    “你试试。”

    于是我们把能甩干的衣服都拿来甩干了。

    我们像两个女同事一样，一边做事一边说些生活中的琐碎事。

    饭菜已经做好，在我们摆碗筷的时候，徐天明回来了。

    徐天明穿着某公司的工装，按着周滟估计的时间回到了家。

    我自然不吃惊着工装的他，他看到我倒是很惊讶。估计更多的是惊讶我和周滟在一起。

    “周滟，你家当家的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吧？我都饿了！”

    饭桌上，徐天明说今天的折耳根嫩，拌的味道也好。

    周滟抿嘴笑。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想想徐天明想想周滟，怎么感觉现在的他们很幸福呢？

    是错觉吗？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可以选择，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选择这样的生活。

    对威迩对徐家，我们都只字未提。我十分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我不忍去打破那份宁静，即使是自欺欺人的宁静，我也不忍。

    隐约听到笛子的声音，侧耳聆听，又听不到了。

    “我说到做到！”

    背后传来说话声，是晴儿的声音？我回头，只见路边昏暗的角落里，一个女的扑上去抱住另一个女的，她们纠缠在一起。一个发疯了一样要亲吻对方，一个拼命地躲拼命地推。最后还是那个紧身衣裤的女子力气大，她推开了对方，推开的下一秒，她挨了一巴掌。

    “现在两清了。”她说完，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了。

    她，是晴儿？！随着背影越走越远，我肯定，那是晴儿。

    晴儿，虽然我心里模糊地意识到什么，但当亲眼看到还是很震惊。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隐私，每个人都有喜好。也许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本心所向。

    突然很想一个人，想依靠他想依赖他。可是他是谁？他在哪里？我凄然一笑。

    夜，霓虹灯的世界，寂寞的世界。同时，也是浓情蜜意的世界。那一双双的情侣恋人，或拥或亲，已是街景。

    有一对男女从一家健身会所出来。男的清瘦挺拔，女的高挑婀娜。他们边走边说着什么，一路并肩而行。

    十分养眼的一对。我一直看着，直看到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又听到了笛子声。我寻声望去，声音从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传来。一位老人席地而坐，吹着《枉凝眉》。

    我在一旁听着，听到笛声止。

    打开挎包背后的拉链，我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放进了树下的那个杯子里。

    本分地上班，空闲的时候看纪姐给我整理的各种资料。周末时候，纪姐会带我去参观徐任之亲手创建的公司。

    大多数公司员工都不希望集团解散。千好万好，还是老东家好。

    看着那些期盼的眼睛，我才真正体会到纪姐的那份责任和焦虑。

    徐天明主动辞去董事长的职务，引得大家纷纷猜测原因。夫人虽然是老股东，但没有了威信，行事起来处处受阻不得力。徐家和威迩，休戚相关，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现在威迩的股票像烫手的山芋，而这时有人大肆低价收购。纪姐告诉我是忻家人所为。

    还是要去找慕凡。

    这次，慕凡坐在办公室里。

    “请进。”他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和我想的一样，他坐在办公桌后，一副悠闲的样子。

    “请你帮个忙好吗？”我斟酌着说，“请劝劝忻伯，请放过威迩！”

    “不是我爸不放过她们，是我不放过她们。”

    “我知道不是你。”

    “就是我。”

    我看着慕凡，心有所感，“慕凡，对不起！那天我不该不相信你。对不起！”

    慕凡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都说了！是我！”

    “为什么？”我的声音低低的。我还是愿意相信他，只要他愿意让我相信。

    “不为什么。”

    “慕凡，告诉我为什么？”我坚定地说道，“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没原因。如果你一定要问原因，”他转过身去。“那就是我高兴！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透明的落地窗前，黑色的西装背影明明就在眼前，我却觉得他十分遥远，无法触摸。

    一天上午，我正在上班，尤洌打来电话，让我马上去公司门口等他。

    他总是这样自说自话，我见怪不怪了。

    跟着他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这次是别人开车，他和我并排坐着。

    “徐家别墅在出售。”他说。

    有到这个地步吗？要卖别墅了？

    “她们大概想换个环境，就像你想换工作一样。”尤洌聊天一样地说道，“如果你想买，我陪你去。”

    “好。”那是娘娘住过的地方，是父亲住过的地方，也是徐天明住过的地方。那毕竟曾经是个家啊！

    “身份证在吗？”

    “在。”

    来到房产中介，一男子领着我们走进一间办公室。

    有尤洌在，我没细看合约就签了字。

    “明天我把钱转给你。”上了车，我说。

    “不急。我不收利息。”

    “谢谢你通知我！”

    “请我吃饭！”

    “好。”

    “中午不行，晚上吧。”

    晚餐，我选在天海酒店。从前他在这里请过我一次，今天我还他。有头有尾，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