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句，有话题终结的效果。
车内陷入了沉默。不过，很快被梁泓辰打破。“今天，工作室看得怎样？”
没有主语，我不知道他问的是谁？同样，副驾的梁鸿栖也没有回答。
片刻，他不得不叫了一声，“鸿栖。”
“哦，哥哥！是这样的。”
她放下手机，转过头，“李老师今天只是提前考察，并非看风水。不过我俩聊得挺好的。”
梁泓辰侧目，斜斜地睇着我。
“梁先生，非常抱歉！原本定了4月2号。由于我自身的原因，预备工作还没做好。但看风水要择日，不能抬抬腿就走。所以我趁今天的吉日可用，过来百花实地了解一下。”
“哦，是什么工作没准备好？”
“我手上没有梁小姐的八字。”
遊龙眉轻挑，他淡淡地说：“呵呵，我一直没给你吗？”
我轻轻点了一下头，“梁先生贵人事忙。”
“鸿栖跟你对接后，你怎么不问她要？”
“……”我当时就想推了这单生意，还要来干嘛？
半垂双目，我算是实说实话：“我身体欠佳，不确定2号这天能不能调整好。”
“哦……”他将苹果笔记本往车座一搁，面向我侧身靠坐，“怎么今天就确定自己满血复活了？”
抬眸，迎上他那一双又亮又冷的星目，我不想多作措词，“想通了一些事，决定努力工作。”
“呵呵！你确实要努力了。”
他翘起了二郎腿，轻轻扯了一下领带结，“恕我冒昧，你现在的钱够花吗？”
“……”
够不够关你鸟事？
“我可以预付全款给你。‘易学之家’的财务流程太啰嗦。”
“不用。”我睇着他，一脸的淡逼。
就在我拒绝的下一刻，梁鸿栖适时提出了新话题，“李老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拿到八字才看风水呢？”
“原因有两个。”
视线轻飘飘从他的脸上移开，我看着前方的路。“一是因为我们不确定，前往勘测的是吉屋还是凶屋？如果磁场很差，风水师会变得浑浑噩噩，做错方案。所以不能到现场才批算客户的八字，到现场才设计风水方案。专业的风水师，必须提前批算好客户的八字，清楚室内的大体情况，有了解决的思路，到现场勘测只是为了验证。”
“第二呢？”梁泓辰冷不丁问了一句。
我轻叹一口气，如实奉告。
“一个风水师不可能帮到所有人。提前拿到客户的八字，才知道这一单生意旺不旺自己，能不能接。”
“哦。那我旺你吗？李老师。”
这是我认识梁鸿栖以来，她说的最直接最调皮的一句话了。
“是我比较旺你。”我冲她一笑，“所以这单生意，我可以做下来。”
“哦，那你旺我吗？”
与梁泓辰对视一眼，我坚定地微笑着，“肯定不旺。”
面部线条一硬，他那张脸微微生冷。我视若不见。反正已经上二环，很快我就下车。
这时，梁鸿栖又转过头，“哥，你不是要提前赶回去吗？怎么有时间过来接我们？”
“我是没时间。横波一堆的事……”
“可你那么晚才到，不会误了……”
“切！我能到就不错了。”他一把合上苹果笔记本，“鸿未请来的贵客，她自然能招待好。难道你想我去做三陪？”
“唉……哥，谁能勉强你呀？你愿意陪谁陪谁呗！”
这种话题，我自然不参与，也懒得琢磨。为免尴尬，我翻看了一下手机。
一分钟前，张若弛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今天怎么样？”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是他的A小姐对他感觉怎么样？还是我批算A小姐的姻缘怎么样？
真烦！
想来想去，回了他两字：还好。
还能说什么呢？我居然跟梁鸿栖打了半天的马虎眼，真觉得丢人！
“想什么呢？”
我微微一怔，抬头。梁泓辰的视线，直盯着我，一双漆眸又深又凉。
“没什么。我快到了。”将手机塞进衣兜，我静待下车。
很快，黑CLS奔驰在紫玉公馆北门停下。我顿感愉悦，临别时回眸一笑，对梁氏兄妹道谢再见。
这厢，我刚关上车门；那厢，梁泓辰打开门下车。
“我有话说。”
我微微一怔，“什么事？”
“边走边说。”他并不看我，负手迈步前行。
背上帆布包，我跟在其后，“你不是有事吗？那就长话短说。要不改天再聊。”
蓦然，他停步转身，正好背对夕阳的余晖。高大挺拨的身影遮没了那一束光，让我完全陷入他的阴影里。
不自觉地，我后退一步。眼前的人仿佛暗夜里的一种……
“别！”
他不自觉，上前了半步。我又连退两步。
“我……就是……”
“说！”
“最近流行主播自曝素颜……我看你一直素脸朝天，应该挺适合你。”
“……”
“你想播什么都行，反正你一上线，我就推你首页头条！”
“……”
“我不参与了！就你自己直播。”
我始终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梁泓辰有些无奈，从衣兜摸出一个手机，“这个给你，你考虑一下。”
“干嘛？”
瞧我一脸的嫌弃，他也有些毛了。“手机！看清楚，不是炸弹！”
“我有手机。”
“你那手机的摄像头太差，硬件就不支持。”他似乎叹了一口气，“我看你也不会换手机，干脆给你准备了一个。”
“……”
“公司福利！拿着吧。”
说着将手机塞到我手上，然后转身就走。
看着iPhone X，我很是无语。
我一个正二八经的术数师，直播有关术数的内容也罢了。还自曝素颜！那我成什么了？这梁泓辰，一回到直播特别不靠谱！
下次跟梁鸿栖见面，直接还他妹妹。
回到家里，我首先摘下坛城，供回佛龛上。
然后，痛快地洗了一个澡。然后，在叫外卖和吃泡面之间犹豫不定。然后，张若弛的电话来了……
“喂，今天我……”
“没关系。你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那个……她就是A小姐。”
“我知道。”
“我明天会带她见见长辈……”
“呵呵！恭喜张公子。”
我这话接得尤其轻快，尤其神速。他一愣，“恭喜我什么？”
恭喜需要掰得那么细吗？我眉头一皱，甩出两句，“……进展顺利，得偿所愿。”
他似乎给隔空噎了一下。半晌，才幽幽而叹，“何来得偿所愿？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