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瘸了！还使唤我？
回星舆干嘛？我怎能替师太……
话说，师太今天为什么要去张稼雨的办公室？她要找什么文件？
这，不就是个坑嘛！
念及此，我直接关了机。
夜已渐深，五环路段行车不多。其实中都一点也不堵，去哪里都很方便。只要路上没有车！
站在人民医院大门前，我有点迈不开腿。
“走吧。”
福师兄轻轻说了一句，率先而行。
郭金龙落后两步，瞥了我一眼，低道：“事情越悬乎，说不定结果越出人表意。大妹子，安啦！”
“希望吧。”
抬头，一轮金黄的半月挂中宵。我咬咬牙，跟上郭金龙，直奔急救病房。
门，刚一推开，床前的男子骤然而起！
“你来了！快……”
云山拉着福师兄，虚指病床，却说不出下半句。
我侧身，撞入眼帘的，是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师太。她如一衣破絮，毫无生气地躺在哪里。这是弥留时的衰败之气！
心头一凉！
脑海里全是师太一身Valentino，脚顶红底恨天高，指戴粉钻鸽子蛋，挽抱一肥淡灰加菲猫……往会议室门前一站，员工们全然起立，就差揖手叩拜，师太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可现在……
福师兄上前两步，伸手翻开师太的眼皮。然后，食中二指按在其喉，压了一下静脉。片刻垂手后退，默然无语。
“怎么样？！福师兄，你想想办法！”云山拽住他的袖袍，声音急切却隐隐发抖。
福师兄侧目，缓缓回视。我看见，云山乌漆的双眸渐渐悲冷。
“她的灵识已经从头顶而出，进入中阴。”
云山浑身一抖。手，无力下垂。
眼圈，就这样红了！我赶紧吸鼻子忍下。
“现在的季女士，只是一束能量而已。”福师兄回头看了一眼病床，“在融入光点之前，除非被干扰自己返回……”
两眼，陡然一亮！可云山还没开口，福师兄已经冷冷打断。
“这事，你想也别想！除非命数使然，决不能人为干预。”
“不！我不想小季走！”
一声哀吼！云山双手揪住衣摆，热泪满眶。
福师兄淡淡而视，“你这样，只会害她坠入恶趣！”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山。油、贫、滑、闲、酷……似乎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我承认福师兄说得对，可眼下，让云山如此接受？！
这时，一直沉默的郭金龙，轻轻站到了云山的跟前。
“你想用还魂术？”
心中一凛，我倒抽一口凉气。
云山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郭金龙双手一摊，“大家都是道友，什么天遣反噬……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很清楚，也知道你不惜一切！”
是那个道士灵！
云山回视于他，脸色稍缓。
“还魂术变数太大。一点不慎，人不但没活过来，极可能成为孤魂野鬼，受尽罪苦！”
“郭金龙”负手，轻轻长叹，“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太清楚了。你愿意她受这种苦吗？”
“我……”
“季女士这次算无妄之灾，也许命不该绝。你稳住心神，我帮你感知一下？”
灵体对灵体，就有这种便利。
“你情绪这样激动，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
云山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一般人，对人死后所要经历的过程，知之甚微。
看到戏文里的还魂术，总是精神一振。认为反正横竖都是死，拼一把，说不定能死而复生。
却不知，死后有千途万路！
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是一念之间。
失去肉身的灵识，如昏如惚，理智迷失。外界任何轻微触碰、冷热、叫喊、低泣……都会放大千百倍！情绪的感受与波动，也将敏感千百倍。
如果这一刻，再叫到亲人爱人的哭喊、争执……必定极其心慌意乱！世间千万烦恼全涌上意识。
处于这种极端的状态下，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走向光点，进入天堂？
谁又能保证，施法过程中，没有一点阴差阳错？非但没将灵识拉回来，还让灵识错失光点，坠入三恶道！
死，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谁都会死。
但死后能不能顺利进入下一站，才是至关重要！
死而复生，许多时候，是旁人的执念。
复生又怎样？呵呵，再做回人，再死一次？有什么好？！
这些，云山又岂会不懂？
他可以施法，对自己完全不管不顾。但他不敢拿师太去赌。
道士灵一针见血，真不愧飘荡了几百年。
福师兄见云山算是稳住了，微微松了一口气，“我们等郭金龙的提示。如果情况不妙，只能助念度亡！切不可心存贪着，误了季女士顺利往生。
云山一怔，眸色沉哀。
福师兄环顾一周，看着我，“现在季女士不宜搬动，你去协调医院，保证她能继续呆在这间病房里。”
“好。”我点头应下。
“你赶紧禅定。记得随时汇报。”
“行。”
郭金龙转身，在窗前盘腿坐下。
福师兄伸手，拍了一下云山的肩膀，“我俩随时待命，做好最后的准备。”
云山面容悲戚，却点了一下头。
情况复杂而紧急，我一边走出病房，一边调整情绪。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师太目前的状态，任何轻微的挪动，都会让她产生极大的痛楚。比如，握住小脚轻抬。但对师太来说，就是有恶鬼咬住了自己的脚……
所以，绝对不能换病床，更不能推到太平间去。
可，从现代医学的角度，师太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就是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不可能长时间霸占急救室。
这家医院，我没一个认识的医务人员。协调的事，看来还得找梁泓辰摆平。
默默地，重新开机。
手机刚一启动完，电话就打进来了。
这一次，是张公子。
“喂！蜜儿，你没事吧！”
“……还好。”
“急死我了！你别再关手机，好吗？”
“嗯……”
“求你了，答应我！”
“……行。”
“唉，长话短说。师太的事，我跟梁泓辰会处理，你在医院照看着，星舆就别去了！”
眉头拧起，一阵的心烦。
“一个让我明天去，一个叫我别去，你们俩到底想干嘛？！”
“我怕你出事！”
“那梁泓辰……”
“他当时没搞清状况……”
“什么状况？”
“唉，我刚接到消息，张稼雨的秘书下班后，莫明其妙死在家里……正如你所说，金鬼仔真是最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