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夫人侧了侧身眼风扫向秦珍容，一脸惊叹：“这就是你们家的二女儿，真的名不虚传啊。”

    “这就是南国芙蓉啊。”刚下马车的鲁国夫人牵着自己的女儿琴芳县主挤了过来，对着秦珍容上下打量，一脸好奇。

    肖氏脸上含笑，看着秦珍容的眼神里一半慈爱一半是……骄傲？秦依容也是一副以她为豪的表情，听到有人夸奖她比夸奖自己还高兴。

    秦珍容差点要给这个眼神看吐出来，演技不错嘛！

    “真是惊为天人啊，果然和传言一样，有着和皇后娘娘不相伯仲的容貌，轻纱下面更加美丽吧。”琴芳县主一脸羡慕地说，“我真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这里也没有男宾，你摘下来看看吧。”

    此话一出，本来喧闹的西大门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俱是一顿，尴尬在人群中蔓延，鲁国夫人似乎丝毫没发现周遭发生的一切，听了开心地附和道：“我也很好奇呢，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

    “夫人您从塞外归来不知道，我家女儿轻纱覆面不是因为太漂亮了，而是脸上受过伤呢。”肖氏亲切地同鲁国夫人解释。

    琴芳县主失望道：“原来不是太美，是遮丑啊。”

    鲁国夫人终于醒悟过来，想起了秦珍容被毁容一事，斥责道：“瞎说什么呢。”马上脸上堆笑同肖氏道歉，“真是失礼。”

    肖氏微微提高了音量，大度道：“鲁国夫人刚随鲁国公尤大人从塞外回来，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也不是大事，夫人无需介怀，我家女儿也不是小气之人。”一番话既全了鲁国夫人的面子，又显示了自己的大度。

    琴芳县主自幼在边境长大，父亲鲁国公翘勇善战保一方平安，深受地方追捧，过得无忧无虑，一直没什么心眼。如今鲁国公回京述职，国公夫人带着爱女赴宴，一向不懂瞻前顾后的县主直来直去：“据闻你是大齐朝有名的纨绔女子？”

    又是一片寂静，众人尴尬更甚，笑得越发勉强，秦珍容不觉尴尬，坦荡道：“传闻怎么说的？”

    琴芳县主张口就来，国公夫人阻止不及：“顶撞长辈，不守礼仪，对待手足没有半分亲情。”

    “琴芳，休得胡说！”鲁国公夫人呵斥道，脸上一阵阵尴尬。

    好在端王府二夫人及时过来寒暄打了圆场，化解了尴尬，一行人都松了口气，赶紧随着二夫人进入别院。别院风景秀丽，青翠如织，各色花卉开得灿烂，正是游玩踏青的好时节，因西大门离大开宴席的内院颇近，是以王府并未设置代步小驾。二夫人一路陪同说说笑笑与众人信步而行，夫人间相谈得宜，似是踏春一般。

    只是几家小姐都笑不出来，琴芳县主说话耿直无所顾忌，几次愉快的谈话都因她草草结束，但碍于身份又不得不奉承，可谓苦不堪言。

    琴芳县主见到上京城的大家闺秀个个矜持，颇觉无趣，不耐烦道：“无聊，你们啊，生活得真是无趣，你们不觉得吗？”

    众人都只是尴尬笑了笑，并无人答话，但琴芳县主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强人所难，见无人应答她，推了推邹夫人的女儿：“你说呢？”非要问出个结果。

    邹夫人的小女儿不过十二岁，不知如何作答，看向她的姐姐求助，她的姐姐邹五小姐年纪十五六岁，得体笑道：“我们在家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女红厨艺理账应酬都需一一精通，闲暇时有姐妹陪伴，还时常和其他家族的女儿玩耍，是以生活并不无趣。”

    琴芳县主撇撇嘴，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转而问秦依容：“你呢，你的生活呢？”

    秦依容笑道：“就像邹姐姐说的一般，很充实呢。”

    琴芳县主叹口气：“就是这种生活才无聊啊。”她瞥了一眼秦珍容，来了兴致，“南国芙蓉的生活一定不无聊，看你的脸就知道了，一定不一般。”

    秦珍容初来上京城，不像秦依容几个和邹小姐已是熟识，有说有笑，因她名声在外，也无人愿意搭理她，所以之前一路都没有参与几位小姐间的谈话，正好乐得清闲。谁想情商为负的琴芳县主，又来烦她，还专挑令人不愉快的话题，从不将他人的苦楚放在心上。

    秦珍容一路旁听琴芳县主口无遮拦的话，早就在心底冷笑一片，本来只打算平平静静装哑巴熬完这一天，偏偏总是不能如意，既然如此，就陪你玩一玩。

    邹氏两位小姐不愿趟这趟浑水，以免引火烧身，秦依容恨得要死，只想看秦珍容出丑，可为在外表现姐妹情深，又不得不打圆场，她面露难色，轻声道：“县主，姐姐的生活也是与我们一样……”

    秦珍容截断秦依容的话，问道：“县主很想知道？”

    琴芳县主兴奋道：“想！”

    秦依容压下怒气，装作受伤的样子委屈的摇摇头，秦溪容立刻上前安慰她：“算了，二姐姐不领情，想必自会处理的。”

    邹氏姐妹本对秦珍容在外纨绔的名声有所顾忌，现下看她毫不领情的模样，更信了三分，纷纷宽慰了秦依容几句，又对秦珍容的过往十分好奇，也不禁侧耳倾听。

    秦依容见秦珍容又轻易吸引了众人瞩目，只得死死忍住妒忌。

    秦珍容淡淡道：“县主识得季欣然季小姐吗？”

    琴芳县主点头：“自然知道，季氏一族现下最受宠的女儿。”

    秦珍容微微一笑：“前几日我才打了她一顿。”

    琴芳县主立刻睁大眼睛，结巴道：“你你你……打了……”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吓得不轻。

    秦珍容随意点了点头，浑不在意。

    琴芳县主虽长在关外，受尽宠爱长大，不知顾忌，却也不是完全无脑，她敢在几位小姐面前口无遮拦，全凭她依仗自己身份更加高贵。当她听到比公主更加尊贵的季欣然被秦珍容打了之后，心中不禁一跳，开始对秦珍容刮目相看。

    邹五小姐忍不住插嘴：“难道，你，没事？”上京城中人人皆知这位季氏最得宠的小姐得罪不起，寻常闺阁小姐甚至是高门夫人都不敢顶撞她一句，更别说打了。

    秦珍容眨眨眼：“打人当然是不对的，但是皇后娘娘顾念我平叛有功，功过相抵，我便没事了。”

    “平叛有功！”众小姐都吃了一惊，纷纷惊呼出声，惊扰了在前面不远的夫人们，几位夫人闻声转头均是脸色不虞。

    几家小姐都自觉失礼，羞愧得低下头，眼中却闪闪发光，浇不灭的八卦之魂在心头燃烧，她们迫不及待想要听“平叛有功”四字后面离她们生活遥远却又激动人心的故事。

    秦珍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说说她的光荣史，好吓唬一班贵族小姐，让她们害怕不再烦自己。

    可惜，暂时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