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容也站了起来,随着幼童和兰嬷嬷急忙赶往议会厅,那里聚集的人数是之前曲河的数倍,秦珍容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怕是有好几个堂口的人都在这里,一旦出事,几乎歼灭承天会一半力量。
除了苍图和几个管事带着面具,其他人都不像曲河那样围着布带。
众人都神色惊慌,不安地看向苍图。山下大门外是重重府兵,领头的是大贵族之一的蒙氏,蒙浊清是上京北翼禁军把总,负责指挥此次围剿事宜,他给承天会一个时辰时间,乖乖就伏。
面具人里面除了一个黑面具,剩下的都是白面具人。
有一白面具人出声道:“他为什么要给我们时间?”听声音,竟是女声。
黑面具的人回答:“他想看看,我们是否还有增援,想要一网打尽。”
苍图半响不语,如雕塑一般坐着,根本全无解法。
这里和曲河一样,是坐落在山间的一个小坳,也有绳索连接隔壁山头,危急时刻让众人可以抽身。而现在,附近的山头火光冲天,都是府兵,已无退路。
本来许子信潜入曲河堂口,看出了些许承天会撤退的倪端,苍图已经下令,直到想出另一种撤退方案之前,承天会都不会再聚集商议下一步行事,可是,还未等新的撤退方案想出来,上京城中已经风云变幻,苍图不得不再次召集众人打探消息。
这次被人盯上,都是因为秦珍容。她身中剧毒,一味解药稀有且难寻,正是这味解药被朝廷的人盯上,今日出去采办的人一时粗心,被人尾随而不知,将这个据点暴露出去,让众人陷入不利之地。
秦珍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谈论这件事,心里升起一丝愧疚,而暴露据地的人不知是为了推卸责任还是缓解内疚的心理,指着秦珍容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成为瓮中之鳖。”
那人小小年纪,是一个发育不良的少年,面黄肌瘦,满脸都是悔恨的眼泪,恶狠狠地看着秦珍容。
有人惶惶无措,也加入指责秦珍容的行列,仿佛这样就可以缓解害怕。
秦珍容不客气,冷冷一笑:“怎么,指责我能够让你们内心好过,死的时候更加安详吗?”她一一扫过众人,讥笑,“蠢货,大难临头不知道想办法,还在横加指责,有什么用?”
有人吼道:“那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秦珍容冷眼看他:“不想怎么想得出,像你们一样喊打喊杀办法就能自己从头脑里冒出来了吗?”
“你……”还有人不服气想要骂上两句。
“够了!”黑色面具人出声制止,“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争吵不休。”
有人不服:“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怎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黑面具人冷笑:“当初舵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切小心,两个月来从无事发生,今日你自行调班,让小辉还不能独当一面的孩子去买药,招来祸患,还敢推卸责任,煽风点火,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罪责吗!”
一个女子面色陡然苍白,簌簌发抖,正是之前站出来指责她的那人。
女子咬着嘴唇犹自嘴硬:“我就是不喜欢舵主救她,也一点不想帮她买药!”跺着脚就呜呜哭起来。
秦珍容可不惯着她,冷言冷语:“因为不喜欢,就擅自做主,不顾大局,将生死相伴的同伙置于危险之中,临了临了,还执迷不悟,你跺脚给谁看?”
女子指着她,怒道:“你!”
“都到现在这个时刻了,你还不知错,你还有脸指责秦二小姐?”兰嬷嬷不忿,怒目而视女子。
众人都在生死关头,眼看着女子做蠢事而不知错,纷纷怒火上涌,你一言我一语都骂开了,各种下流污秽的话骂得女子抬不起头,瑟缩在地上。
有人浑身是汗冲进来,急切道:“不好了,府兵人数越来越多,若是开战,我们预存的火药抵挡不了多久。”
议会厅突然一片寂静,一个白面具男望向苍图,问道:“舵主,可有主意?”
苍图缓慢摇头,站了起来:“或许今日,就是承天会灭亡之日。”
有一名男子气不过,重重踢了惹事的女子一脚,恨道:“都是你这破烂娘们惹得祸!”
苍图制止了他,道:“现在不是责怪她的时候,我们必须全力以赴,能拉几个府兵下黄泉就多拉几个,听我号令……”
“我有办法!”秦珍容不想现在死,紧急之中灵感一闪,突然之间有了主意。
众人都看向她,满眼期待。
而秦珍容只是看着苍图,一字一顿沉重地说:“这个办法并非万全之策,一样要牺牲不少人,但起码可以保住一半的人,不至于全军覆没。”
苍图问道:“是什么办法?”
秦珍容长话短说:“如果我是内鬼,我潜入承天会内部,让府兵顺利找到据点,我再趁机杀掉承天会的主事,控制住承天会的普通成员,顺利策反,从内部瓦解了承天会。然后作为功臣,保下另外一半的人呢?”
苍图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他点点头,这个办法可行,他马上开始思索细节。
黑面具人也很快领悟,他反对道:“然后这个会成为你的政治筹码是吗,我怎么敢保证你事后不会杀掉其他人呢。”
秦珍容直视他:“因为苍图必须活下来,他是承天会的中流砥柱,而且本事卓然,他不能死。”她看着一众迷茫的承天会众人,“只有苍图不死,你们才会真的相信我的话,也才会愿意保住大部分人牺牲生命,才会不至于出乱子,让计划失败。”
白面具人那个女声发话了:“可是,蒙浊清会信你吗,你现在无权无势又是被追捕的对象,他看到你,怎会容你。”
秦珍容勾唇一笑道:“让他乖乖的方法有得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需要苍图跑一趟魏王府,和魏王做笔买卖,蒙过了蒙浊清,若是没有后续力量支持,依然无用。”
白面具女声继续摇头:“魏王怎么会愿意,而且”她叹口气,“总舵主怎么能出得去这重重包围圈。”
秦珍容信心十足道:“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未必出得去,加上我襄助,只要他出得去,找得到魏王,魏王一定会审时度势同意的。”
白面具女声厉声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要是你估算错了呢,你和总舵主岂不死于乱箭之下?”
秦珍容耸耸肩,斜眼看她:“反正都是一死,为何不搏一搏,难道你有什么主意不成?”
白面具女声不吭声了。
黑面具人沉默半响,缓缓道:“即使魏王答应,等他调派南翼禁军前来,只怕来不及。”
苍图站了起来,声音前所未有沉重又清晰:“来得及,不需要全部南翼禁军前来,只需要来一些人,却给蒙浊清势均力敌的假象即可,只要他一时迷惑,利用好这段时间就没有问题。”
黑面具人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舵主说得是,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秦珍容催促:“快走吧,以你的功夫,离开这里赶往上京城不是什么难事,再耽误一些时候,只怕晚了。”
苍图看了眼黑面具人,郑重托付:“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一定尽快赶来。”
黑面具人重重点头:“舵主快走。”
秦珍容追着苍图出去,苍图站到崖边,问道:“你有话说吗?或许我离不开这里,或许我们会命丧于此。”
秦珍容突然过去抱住她,在他耳边轻语:“谢谢你救我,魏王那里,以封忻平的身份去吧。”
苍图身体猛然僵硬,秦珍容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