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注意到陆斯年神情的异样，有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泛起多大的浪花，一顿饭的时间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陆斯年因为要帮顾廷爵恢复记忆，变得越来越忙。

    期间，白小眠没有和顾廷爵见过一次面，因为陆斯年说这样会影响治疗。

    白小眠就这样和贝儿等待了半个多月。

    陆斯年的治疗到了最后的阶段，终于慢慢地有了空闲时间，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让她们见到顾廷爵。

    “半个月都等了，还在乎这几天吗？放心，这已经是最后的阶段了，他很快便会恢复从前的记忆，你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不要打扰他的心神。”

    这是陆斯年的解释。

    白小眠和贝儿相信了，她们信任着眼前这一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男人。

    陆斯年看着她们的神情，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这么长时间让你们等得紧张了，不如我带你们出去放松一下心情吧！”

    白小眠刚想拒绝，可是想到这些天以来陆斯年一直都在为顾廷爵的事情忙碌，根本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情，便点了点头。

    她所能做的事情不多，就当是陪着陆斯年一起出去吧。

    能出去玩，当然要数贝儿最高兴，但想到自己的爸爸还在岩浆室里接受治疗，不能和他们一起出去，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

    小孩子不懂得掩饰，情绪表现在脸上，陆斯年自然会察觉到，目光不由得闪了闪。

    “贝儿，舅舅陪你一起去玩，不开心吗？”

    “开心！”贝儿认真的点点头，“但如果爸爸也能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陆斯年温柔的注视着她的小脸，“那你就把我当成你的爸爸好了。”

    白小眠刚觉得这句话不妥，还没等她开口，贝儿便坚定的摇了摇头，“爸爸是爸爸，舅舅是舅舅，你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能弄混。”

    陆斯年的笑意微敛，“我是开玩笑的，贝儿的想法不错。”

    这个孩子还在白小眠肚子里的时候，便是他一手治疗，一手保下来的，甚至出生的时候都是他在身旁亲眼见证。

    贝儿可以说是陆斯年一手从小治到大的孩子，他看着她从那么小小的一团，慢慢长成圆圆的一团，长成一个可爱讨喜的小姑娘。

    那时候，她是多么依赖他，整天围在他身边“舅舅”“舅舅”叫个不停，甚至偶尔几次还会偷偷叫他“爸爸”。

    然而到头来，他们两个人四年多的感情，居然还比不上刚认识一年的顾廷爵。

    因为血缘的关系吗？可笑。

    白小眠看着陆斯年柔和的侧脸，一时也猜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斯年，我们是现在出去吗？”

    “是的。”陆斯年转过脸看她，温和道，“你需要准备的话，就先去吧，我等你。”

    “好。”白小眠既然答应他，便会做到。

    ……

    说是出去，陆斯年倒也没有带他们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去了从前白小眠还在D国居住的时候经常散心的地方。

    陆斯年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回忆之色，“多年前，你怀着贝儿的时候，经常喜欢来到这里看这些雕像。那时候，是我陪着你，只可惜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是么，我不这样觉得。”白小眠同样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段时光，煎熬，而又痛苦。

    她心里无比思念着顾廷爵，却又不得不与他分离，每夜每夜地睡不着觉，思考着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可在经历了顾廷爵死去的绝望之后，那些伤痛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甚至会想，当年她假死离开的时候，顾廷爵是不是也像她之前那般绝望痛苦？

    “当年离开，你后悔吗？”陆斯年微微垂眸，让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神色。

    白小眠点点头，“后悔。”

    陆斯年瞳孔一瞬间缩了缩，“是么。”

    白小眠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仔细回忆当年的事情，“当年我不知道你会用这样的手段让我离开，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同意。”

    “但也只有那样，顾廷爵才会真正的死心。”

    “但我不想要一整个飞机的人，因为我而死去！”

    “那只是个意外。”

    白小眠猛地抬眸看向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睛里有痛苦的情绪翻涌，“不，不是意外。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包括飞机失事。斯年，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未忘记过这件事，我的良心不安。”

    她永远无法忘记，每一辆飞机是因为她而被人刻意动了手脚，造成了飞机失事。

    “你不必不安，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主谋。”陆斯年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良之人，他心安理得的做着坏事，可对上白小眠的眼神，他虽然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不知情，就让所有的罪孽背在我身上，我做过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桩。”

    他从来都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宁叫他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他。

    白小眠紧咬着唇瓣，睫毛颤动，“陆斯年，你该回头。”

    从住进陆家开始，白小眠就隐隐的察觉到陆斯年在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她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陆斯年但是听不见她的话似的，脸上恢复了自然的笑容，“走吧，我带你们去餐厅吃饭，贝儿以前最喜欢去的那家餐厅。”

    陆斯年弯腰抱起贝儿，在她幼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检查过，现在贝儿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几乎和正常的儿童没有什么差别，真好。”

    白小眠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道，“是啊。”

    “贝儿的身体一直是你的一块心病，现在也算是慢慢愈合了。”

    “是，我的心病愈合了，你的呢？”

    陆斯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大概是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陆倾城，是他这辈子都放不下的执念。

    值得他的所有热爱与疯狂。

    他坚信，她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白小眠那张和陆倾城极为相似的脸，陆斯年眼睛里闪过一抹晦暗和偏执，又迅速的隐藏了下去。

    看来，他的计划很快就可以实施了。

    这次，没有人能够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