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木珠和阿赫娜呆呆听着，眸光晦暗不明。

    宝儿红着眼圈，看看小鹰儿，又望望骨瓷坛，低了脑袋，在她心中，族长做什么都是对的，可这次，族长确实做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小鹰儿捂着眼睛不敢看那两个白森森的骨瓷坛，泪水从她的指缝滑落。

    冬儿叹了口气，这个小丫头倒还不是黑白不分之人。

    于冬儿，就怕公主好心没好报，一时心软，又是救了白眼狼！

    赵王府的辰夫人宇文姿母女不就是活生生例子么，郡主早就发现辰夫人佛口蛇心心怀叵测，几次有机会除去辰夫人，却皆因心软只提醒赵王了事，后辰夫人勾结宫中朱御医害婉夫人滑了胎，六个月已成型的男胎生生落了，任辰夫人算计周全，可还是被郡主发现了端倪，强行闯入被封的“栖花苑”，于已“疯魔”了的婉夫人死前见了她一面，若非还是郡主的宇文芳忧心失去婉夫人母子后深受打击一病不起的赵王爷承受不住事实真相，证据已拿到手愤怒之至的郡主定不会放过辰夫人。

    岂料，郡主一时心软，却是害了自己，终被辰夫人母女算计陷害，被迫和亲突厥……

    她虽不明白公主为何要救下这些鹰族人，可既是公主的意思，那便遵从好了，作为家生子的她，对宇文芳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尊敬，哪怕，有些事，她不明白。

    “夜宴上发生的事我已知晓，小鹰儿，你们身为贱奴，公主又与你们非亲非故，此次强出了头保下你们的性命，你可知，公主如此行事，会有多少人恨她恼她，甚至……”冬儿声音一滞，叹气道，“不说别人，只左夫人，小鹰儿，你和鹰奴伺候左夫人这么多年，该是知道她的为人秉性，你觉得左夫人知道此事会如何？”

    小鹰儿抬起泪脸儿，红肿的眼睛满是惊恐：“左夫人真敢杀掉千金公主吗？呜呜，千金公主是好人，我不要千金公主死……”

    冬儿很是无语，这些人虽是贱奴，可连点为奴的样子都没有，咳，当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不过童言倒也看得出真情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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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濛濛亮。

    加川原腹地狼道，空气中仍飘浮着浓浓的血腥气，血腥气中更有一股子腐败臭气。

    所幸是四月，漠北草原又是昼夜温差极大，否则，这三百多头狼尸早已臭不可闻。

    偌大宽绰的狼道，不见活物，连偶尔掠过的飞鸟也是飞的匆匆，活脱脱逃遁的急，绿草茵茵的狼道，死寂沉沉，活像一坐被人畜遗忘的阴森森坟场。

    隐在油松林后，远远窥望着遍地狼尸的摄图心有骇然，他身侧的亲军将领史拔图汗将军抹一把额头冷汗，扭头看向冷潇雨：“这……都是天奴干的？”

    冷眼看着上百兵士看守的狼道，二十几个萨满戴着鬼脸图腾面具，挥舞着骷髅法器、人皮鼓和牛角尖刀等物在那儿又蹦又跳，冷潇雨淡淡道：“并不都是这孩子所为，三百八十二头狼，他只杀了十之八九。”

    三百八十二头……

    杀了十之八九……

    史拔图汗将军只觉身上冷嗖嗖的，眼角抽动，默默的收回视线，不想再看冷潇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不知的是这数字还是冷潇雨有所保留的。

    “冷先生，除了天奴，还有何人知道此事？”初时的震惊心悸后，摄图倒是平静了下来，想到当年上巴山和古都役之战冷天奴一马当先所向披靡血洗了两大拥兵自重的部族，战场堆尸如山惨不忍睹，再看看这三百余头狼尸，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应珠公主，若非她，想来天奴不会轻易涉险，一队大可汗亲卫，还有一人……”冷潇雨声音一顿，他原打算悄没声的为儿子善后，可事情却惊动了佗钵和大喀木，这，就有些棘手了，且他还没来得及与儿子单独相处问个清楚，冷天奴只在头一天的夜宴上露了个脸后便不见了人影，只让思依带话说他去了弥途峰。

    “还有一人？”

    “可汗，我还未及问天奴，不过此人手法狠辣，只他自己便杀了将近三十头。”

    “噢？”摄图警惕了起来，“这个人会不会是……”

    “不会！”知摄图所问，冷潇雨立时道，“大可汗身边的亲卫中没有如此彪悍之人，便是安加利拆都尉，怕也没这本事同时迎战三十头成年恶狼。”

    “啧啧，可你儿子一个人就杀了三百多头儿狼啊，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史拔图汗嘴里啧啧出声，明明心内钦佩畏惧的很，可却最看不得冷潇雨雷劈到脚下了还跟个没事人似的没半个表情，于他，最爱同冷潇雨抬扛斗气，虽每每都会吃一番苦头，却是死性不改。

    “这么多人知情……”摄图拢了眉头，“这事可大可小，好在应珠牵涉在里面。”

    摄图知冷潇雨让他过来的目的，违背大可汗禁令，屠杀过道的草原神“使者”，这罪名，可大可小，端看佗钵的态度了。

    冷潇雨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更是他摄图的心腹军师，虽冷天奴因应珠之故不得不长留在佗钵部，可无人不知冷潇雨父子是他的人，而佗钵处置冷天奴的态度，无疑也是对他态度的反应。

    若冷天奴真被问罪，一来他尔伏可汗失了脸面，再者，如冷天奴般彪勇悍将，他怎么舍得他死，如有必要，冷天奴可是他的马前卒，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那队亲卫已被囚禁！”冷潇雨忽道，“只怕下一个，便是天奴了。”

    “不会吧，”史拔图汗收了脸上的调侃，严肃了起来，“冷先生，你不是说大可汗和大喀木昨一早就来看过了吗？如果真想动天奴，早就下令抓人了，还用等到现在？”

    “许是因应珠之故。”摄图脸色也绷了起来。

    “只怕这次，应珠公主也保不住天奴。”冷潇雨摇头，“便是事情因应珠公主而起，大喀木也只会将罪责推给天奴。”

    “冷先生不必忧心，”摄图肃容道，“有我尔伏可汗在，总会护住天奴。”

    “如此，冷潇雨先行谢过可汗。”冷潇雨郑重一揖，微垂的眼帘掩去眼底里的不以为然。

    然冷潇雨的郑重倒令摄图越发重视起来，想到心性莫测一直对自个儿不冷不热的大喀木染史泥傅，摄图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