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青涩》的作品是一副素描肖像画。画中画的是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女孩穿着一套肥大的校服侧着脸趴在课桌上,本来不算很大的脸有一半埋进了交错抱在桌子上的双臂中,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脸上挂着泪水。盘在桌上的双臂中有一只手露在她头顶,手里握着一叠看着像是撕碎的纸张,课桌旁边的地上也零零散散的落了几片纸屑。
“这些碎纸片是……情书?”唐峰喃喃问道。
“对,”魏凡也呆呆的看着作品,半晌道,“这幅画的作者也是个青年作家,今年刚刚结婚。”
唐峰对魏凡忽然提起的作者有点纳闷,很感兴趣地望向魏凡。
魏凡看着唐峰很感兴趣的样子,淡淡道:“这幅画有一段故事,要不要听一下?”魏凡从照片前方走廊里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唐峰跟着坐了下来。
“听这个作者的介绍说,这幅作品画的是他喜欢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的一个。高中时两人是同桌,她是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儿,就像你看到的,不算很漂亮,但是性格很好,成绩也不错。男孩长得很帅,学习也好,属于学校里那种白马王子的人物。但是两人上学放学在一块很合得来,有相同的喜好相同的追求。作者也就是那男孩说,有时他们彼此一个眼神就会明白彼此什么意思。”
讲到这,魏凡背靠向椅背,手伸进衣兜要拿什么,看了看旁边禁止吸烟的告示牌,又把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双手环在胸前,继续道:
“白马王子嘛,肯定就是万众瞩目的,不乏追求者,其中包括他们学校的校花。”魏凡支起右手手臂,手捏着下巴,转头看向唐峰,“就像你们现在这个年纪一样,有点青涩不成熟,不是特别懂感情。”转头又看向画,“当有一天男孩从自己的书桌里发现女孩写的情书的时候,男孩已经因为虚荣心跟校花在一起了。”
听到这,唐峰微微发怔,“……那这撕碎的情书什么意思?”
“这封情书怎么撕碎的男孩并不知道。他说有一天上体育课打球回来,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默默流泪的女孩,手里拿着那封他一直夹在笔记本里的情书,只是情书已被撕碎,满脸泪水的女孩旁边一群男生女生在起哄。”
“然后呢?”唐峰无意中带了点对故事结局的急切。
“然后,太多人在周围看笑话,可能当时觉得丢脸,他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地转身走出了教室,但他说他看到了他走出教室时女孩儿看他的眼神,一辈子忘不掉。”
唐峰看向作品中女孩儿的眼睛,眼睛周围的空白有点过于泛白,应该是绘画过程中多次修改造成的。
结果可想而知,唐峰甚至不想听这故事的结局了。
魏凡站起来,走向画作,盯着作品,“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女孩转学走了,从此男孩再也没有见过女孩儿,男生直接跟校花分手了,从此他再也没有再喜欢上任何人。”魏凡转身挨着画作倚在了墙上,“直到今年年初听到女孩儿结婚的消息,男孩这才画出了这部作品,算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也是给这段青涩感情画上一个句号。然后,男孩跟一个相亲的女生结婚了。”
魏凡走向唐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小年轻们,即使年轻也不要随意挥霍你对一个人的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多纯粹一件事儿。”
魏凡说完走出了展示厅,留唐峰一个人在那儿盯着画作发了好一会儿呆。
“你怎么来这儿了?”韩雨出现在展厅入口,“害我一直在那边等你。”
唐峰这才从发呆中醒过神来。
“走吧,陈旭阳他们说要走呢。”
“走?……他们转完了?”唐峰看了眼手表走出展厅,跟韩雨一块儿往画廊门口走去。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画廊里的人都已经渐渐散去,在走向门口的过程中,唐峰发现已经有好几幅作品已经被人买走,回头看了眼《青涩》作品所在的展厅。
到门口的时候,楚三三和陈旭阳已经等在那里,陈旭阳在嘻嘻哈哈的跟楚三三讲着什么,楚三三嘴角浅浅上扬,冷了眼眸往大厅侧面看了一眼转移视线,深深吐了一口气。
看到唐峰过来,陈旭阳转向他们,“我们要走了,你们还要转转吗?”
“往哪儿走?”唐峰冷脸直接问道。
陈旭阳惊讶平时冷漠的独行兽现在这么多管别人闲事,“找个地儿,吃饭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没底气地看向楚三三。
楚三三只是看了看他没说话。
“一块儿吧,反正我们也没事儿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啊,哦,好啊,一块儿。”陈旭阳没有想过唐峰会有此提议,当着楚三三的面儿,也不好拒绝。
韩雨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冷漠的气氛,插话道
:“我跟三三在这儿等,你们去骑车!”韩雨跟楚三三站在魏青堂门口的台阶上,韩雨指了指停车场跟两人讲。
唐峰没理人走向非机动车辆停车场,陈旭阳笑着跟三三摆了摆手然后跟了上去。
“三三,你没打算跟陈旭阳试试吗?”韩雨想起刚刚在茶水间时受陈旭阳所托,打探楚三三对陈旭阳的态度,感觉时机正好。
楚三三一滞,看了看韩雨小心翼翼的打探眼神,“现在想着以学习为主,其他的再说吧。”三三巧妙的避开了韩雨的问题,不承认也不否认。
其实从没有打算过要接受陈旭阳,但楚三三明白韩雨现在担心的问题,所以这样说也是为了让韩雨能安心。
“哦~”韩雨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其实可以试试,毕竟……陈旭阳是个不错的男孩,长得好,运动好,学习也好,跟你蛮搭的!”
“小雨,你怎么了?”楚三三用毫无掩饰的质问的眼神看向韩雨。
平时两个人很有默契,了解彼此。相互之间的私事,想说对方就会听,不想讲对方就不会过问,而今天韩雨的小心翼翼与讲话时带的小心思在楚三三面前展露无疑,让楚三三很不舒服。
韩雨刚想讲些什么,陈旭阳骑着小摩托车,唐峰骑着山地自行车来到了台阶前,陈旭阳明显有一种优越感。
“三三,上车!”陈旭阳此刻就是一只尾巴摇上天的孔雀,有点得瑟,说话都自带喇叭。
楚三三向陈旭阳走去,心想刚刚对韩雨说话的口气是不是有点重。
韩雨看了眼依然骑在自行车上,用腿撑着地的唐峰。韩雨心想算了,难道还要期待他跟陈旭阳一样喊她。于是后脚跟着三三走向唐峰。
“坐好抓好了,咱出发咯!”陈旭阳回头看了眼楚三三有没有坐好,余光看到了一直盯着这边的唐峰。
唐峰看着楚三三走到陈旭阳的小摩托旁,上了车,然后用右手紧紧抓住了陈旭阳后腰边的衣服,以及后来听到的陈旭阳略带宠溺味道的恶心口气,忍怒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片口香糖,恨恨地嚼着。
刚刚在看完那副《青涩》以及听完它的故事后,唐峰下了一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