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喜芹扶着宁婧宸行走至池塘边方才停下脚步。
“小主，这个芸嫔也太不知好歹了，糟蹋了您的一番好意！”一直跟在后头的小七愤愤不平道。
宁婧宸挥手间瞅了她一眼，示意她休要多嘴，转眼看向喜芹。
喜芹的嘴唇喃喃地张合着，缓缓道：“小主，你有所不知，听闻这个芸嫔曾自个儿喝下了堕胎药，去了腹中皇嗣。”
“什么？”宁婧宸听得此事面容被惊愕淹没，整个人似是被冻凝住了一般，僵怔在原地。
半响才缓过神来，问道：“之前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此事？”
喜芹口中噙着一丝惆怅，淡淡道：“小主，这种晦气的事儿，宫中主子们都避而不及，奴婢自是不敢轻易提及，怕是会触了小主的霉头……”
宁婧宸紧攥着手绢捂在胸前，心下慌得很，她另一手盼着小七的胳膊，无力道：“我不信这些，你快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遵命！”喜芹亦上前扶着宁婧宸，撇了一眼周边，仔细道：“小主，咱们还是回去再说为好。”
宁婧宸轻轻‘嗯’了一声，喉中噎着浓浓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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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她们前脚刚迈入翡翠苑，耳后便传来小太监尖着嗓音通报‘皇上驾到’！
宁婧宸身形微微一怔，心下想着手串还好及时送去了。
“小主？”喜芹见她不动，露出几分惆怅。
“进去吧，咱宫里住着三位小主呢，皇上这会过来定不是找我。”宁婧宸淡淡一笑，脸上浮着一丝讥讽。
小七刚要开口说什么被喜芹给打住了，无声地搀着宁婧宸回里屋去了。
延亭宫的主殿慕心殿，皇上端坐在主位之上，微眯着眼睛看着殿中站着的奴才。
“你们哪个是小团子，出来！”皇上声音爽朗，不像是责罚。
但众人闻言脑袋一个比一个低，甚至有些年轻的小太监已在瑟瑟发抖。
半响未有人出来，亦未出声。
芸嫔依旧微微含着笑意，站在一侧，她端倪着皇上，恭谨道：“皇上，臣妾的宫中并没有叫小团子的啊？”
她摸不透皇上在想什么，她并不想去揣测。
“张永望！延亭宫的太监都在这里了？”皇上疑惑望着他。
扑咚一声，张永望跪到地上，叩首道：“回皇上的话，延亭宫一共十二个太监，殿前伺候的就在这儿了，小厨房里倒还有两个厨子。”
“哦！是有个叫小团子的，奴才这就去叫来！”张永望陡然想起，今儿一早臻良媛好好唤去做点心的厨子问话，并给他赐了个名儿叫小团子。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皇上微微一叹，他已然仔细瞧了瞧殿前的太监，高矮胖瘦的没一个有昨夜遇上的小太监机灵儿。
不出一会，张永望带来了一个太监，着他一起跪在殿中，“皇上，他便是小团子。”
“奴才小团子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小团子俯首贴地，心下惶恐。
皇上惊愕一怔，瞧着趴在地上圆滚滚一团的太监，不掩嫌弃之色道：“他就小团子？”
当真团之又团！
“下去下去，都下去！”皇上眉间微生怒意。
瞧着奴才们都退了出去，他张望了殿内四周，无声无息的淡淡一叹。
“芸嫔，朕已有好几个月没来看你了，进去坐会儿吧。”
皇上指了指暖阁，径自去了。
芸嫔夷然自若，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悲之色，从容跟在其后，杵在一旁默不吭声。
“你也坐。”皇上已然入座，指了指榻的另一边示意她坐下。
芸嫔依言坐下，眉毛都不曾抬一下，淡淡道：“谢谢皇上。”
这时，她的大宫女冬灵斟好茶端了上来。
皇上的视线顺着她手中的茶盏落在方桌上，眸光一怔，疑惑道：“你也喜欢琢磨这些？”
他拈起桌上的手串，仔细端倪着，眸中充满了惊喜和眷恋。
“臣妾……”芸嫔刚想说是臻良媛送来的，转眼一想又顿住了，改口道：“皇上，您若是喜欢，臣妾将它送给您，祝福您以后事事顺心。”
皇上重重的‘嗯’了一声，将手串放回了桌上，“你的一番心意朕心领了，想来你很喜欢，还是你自个留着吧。”
而后闲聊了几句，皇上便离去了。
一路皇上走的很急，神色匆匆，“赵正德，你再去其他宫找找，有没有叫小团子的，找到让他来见朕！”
赵正德重重颔首道：“奴才遵旨！”
“还不快去！遵旨了杵这抗旨呢？！”皇上转眼看着他还立在身后，怒意冲冲的踹了他一脚。
赵正德撅着大腚连滚带爬的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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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亭宫的翡翠苑。
宁婧宸面色沉郁，茫然而空洞地看着暗红窗上糊着的厚厚绵纸，眸光一点点冷下来，黯淡中衔着恨意。
她并不知晓，芸嫔跟前世的她同时怀有身孕，芸嫔之所以瞒着他人，定是怕胎儿有所闪失。
这般悉心保护着胎儿，而后又怎会突然喝药堕胎！
这其中必定有天大的隐情。
这等大事居然瞒过了皇上，后宫中众人更是只当芸嫔怀孕是一个传闻，无人再敢提及。
她定要查明此事！
“小主，这个事儿旁人不知，奴婢先前就在芸嫔那儿当差，清楚的很，芸嫔为了掩饰此事，能逐散的奴才都逐散了去，她不让提，奴才们绝不敢提。”
喜芹入宫已有些年数了，看得也多了，除了惋惜倒算淡定。
宁婧宸怄火与心痛相互交织，心像是被放在火盆上烤，又烫又痛！
她当下写了一封信，托小瓜子务必要交到‘父亲’魏子敬的手中。
虽说皇帝还年轻，但子嗣稀少，皇子更是只有两个，一个是仪妃生的大皇子，而另一个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寝宫女所生的三皇子。
而柳妃所生的二皇子不幸夭折，公主倒是已有几个。
宁婧宸细细一想自己没保住的胎儿，心蓦地一痛，不禁潸然泪下。
“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喜芹心一慌，连忙上前安慰道。
小七和小九亦不知缘由，心下也慌了，一齐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