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知道了这么多事情，知晓仪妃远比她了解的要歹毒，她一时也没了把握，一切还得从新计划。
芸嫔点了点头，无声跟在她后面。
…
安和殿。
皇上面对着墙，依靠在桌边，呆呆怔怔看着墙上的画像。
他从来未有如此心慌过，他明白生活中他已经失去了宁婧宸，他以为宁婧宸会永远永远活在他的心里，可是他忽然间好害怕，好怕那个他挚爱的女人要从他心里头消失。
他怕，怕有一种真相会活生生把宁婧宸从他心里头割走。
回想起来，他的皇后两年接连流产四胎啊，太医未曾诊断出任何问题，现在细细想来，他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皇上……”
赵正德躬着身子轻声唤道，皇上与他所料一样并未回过神来，他又躬了躬身子，略提高嗓音道：“皇上，方才臻良媛来过。”
皇上听闻臻良媛的几个字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瞧了一眼殿外，询问道：“人呢？”
赵正德面露为难之色，小心翼翼道：“皇上，臻良媛见您再忙，便回去了，这是她给您送来的安神补气血汤。”
他缓缓将一个暖盅放在桌上。
“朕什么时候在忙了？你为何不进来通报！”皇上满面怒容。
赵正德唯一皱眉，这心里头愁成了一团，低声着说：“皇上，您先前嘱咐奴才，任何人来了都不见……”
他哪能知道这任何人不包括臻良媛呢！
“皇上，要不奴才这就过去传臻良媛？”赵正德微一颔首，抬眼偷偷瞧着自个的主子。
这差难当啊，皇上的性情他是越发的摸不透了。
皇上缓缓行至桌边，盯着汤缓缓开口说：“给朕盛一碗来。”
“是！”赵正德深深颔首，赶忙上前仔细着将暖盅里的汤倒入碗中。
皇上瞧着他的动作，视线停留在暖盅上，心下微惊，这个臻良媛倒是真的用心，用皮绒做的套子将这暖盅包在其中，倒是能起到很好的保温作用。
从延亭宫走来，上好的一段路，若是旁的暖盅盛装怕是早就凉透的，而臻良媛送来的，倒出时还冒着腾腾热气。
皇上伸手接过赵正德递上来的碗，淡淡的药香味，极是好闻，他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感觉从口中暖至心窝，他抿了抿唇，又将碗中的一饮而尽。
“赵正德，这个当真是那臻良媛送来的？”为何味道如此的熟悉？
熟悉到他有些怀疑，时光是不是倒流了！
曾经，无数个深夜在处理完政务之后，便有一碗热汤等着他，饮后浑身舒坦。
赵正德摸不准皇上这又是咋了，抖擞道：“回皇上，着实是臻良媛送来的，若是皇上不喜欢，奴才……”
“朕何时说难喝了？”
皇上瞧了一眼桌上的暖盅，亲自动手将余下的倒入碗中，而后又端起来一饮而尽。
许久，未喝到如此可口的汤了。
赵正德瞧得一愣一愣，这皇上为何如此反常，不免怀疑这汤中会不会加了什么旁的药。
“那，皇上您的意思是？”赵正德抬头只凝望着皇上的神情小心问道。
“传朕旨意，臻良媛奉汤有功，赏。”皇上略停一停，复道：“嘱咐臻良媛此后每日准备一碗，晚膳过后送来。”
赵正德愣了一下，忙地回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传旨！”
话毕他上前一步，欲要收走桌上的碗勺，皇上挥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到，他顿了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合着皇上还要留着碗勺回味呢！
…
延亭宫。
小主受到奖赏，奴才们自是打心里头高兴，这不，一个个精神倍儿好，走起路来脚下似乎都要生出喜悦来。
暖阁内，檀木桌的左右两边贵妃榻上端坐着二人。
宁婧宸神色从容，护甲漫不经心抠着掌心，微微刺痛警醒着她暴露的越多自个便会越危险。
“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你总能拿准皇上的心思，如今连他胃口都是摸准了。”芸嫔眼中隐着疑惑，只定定望着宁婧宸，心下愈发地觉着对面前这个宁婧宸是一点点都不了解。
断没想到不过一碗安神汤药，能有如此药效？
“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宁婧宸哀伤冷笑。
那个人她陪了他十余载，曾一心只在他的身上，对他的了解何止如此。
可惜啊，可悲啊！
宁婧宸努力抑制住脑海里翻腾的回忆，静静道：“待那仪妃醒来之后，皇上定会因她救驾有功重重奖赏与她。”
芸嫔神色略有一丝愣怔，淡淡道：“可她救驾属实，如今小六子已经死了，她的这出苦肉计怕是无人能揭晓了。”
宁婧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芸嫔，轻声漫出二字：“未必。”
自打她听闻了小六子的招供时，便细细回想了当时二皇子遇害一事，记起当时跟这个小六子一起处死的宫女，怀疑其亦有可能一起被救起。
于是她借着查小六子入宫记录，顺道查了一下当时跟小六子一起当差过宫人。
意外得知了当时柳妃身边的一宫女是小六子的妹妹，而这名宫女当时同其他的奴才一起被罚入了辛者库。
就在前不久，这个宫女因为患病而被赶出宫去了。
宁婧宸不由想到，这极有可能是仪妃与小六子之间搭成的协议，小六子用性命救了妹妹，她了解仪妃的为人，只怕不会真的放过这名宫女，出宫之后定会灭口。
只是现下她根本无从得知这个宫女的下落，虽说已书信告知魏府派人查询，可唯一知晓的便只知道这个宫女名叫春喜，旁的一无所知，如同大海捞针般，难啊。
“此话怎讲？”芸嫔见她半响不出声，忍不住问道。
宁婧宸摇一摇头，略作思索道：“眼下要紧的是，如何才能与柳妃见上一面，然后无意中跟她提及小六子一事。”
因着小六子一事牵扯了宁皇后，皇上并未声张此事，怕是后宫知道的人并不多。
芸嫔微微一凝神，似是在作思考，她端起茶盏抬手有意无意地吹着盏中的茶水，热气飘进她微眯的眸中，使得她神色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