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五节

    三人撑着沙船一路向着向徐州进发，夫诸和句芒见尧初一路冷着脸一语不发，他原本个性有些冷漠使人难以亲近，如今这冷漠的同时还有偶尔丢了魂一般的神情恍惚，他俩于是也不敢再多言多语，只各自猫着努力降低存在感，于是一路无话。尽管一路山水风光尽显，三人看上去却都是意兴阑珊。

    是夜，尧初却睡得十分不安稳，梦里的画面很清晰。

    尧初到了个奇怪的地方，是受了灾后的景象，官府派了一批官兵过来救灾，空气里的焦灼的味道表明这里是遭受了火灾，天空如染烟雾一片灰蒙蒙的，周围都是残垣断壁，这里气候的原因，土质的院墙不似南方的竹楼那么易燃，然而过于干燥的空气却使得火龙燃烧成了燎原之势。

    四处是临时盖起的窝棚，连个像样的宿处也找不到，一路摸索着找到一处没塌的彻底的旅店，院墙尽数塌落，东西两厢各成独立院落，只是西厢毁了，东厢除了碎落些瓦片其他也还完好，似乎勉强能住个人，只是四处找不到店主，东厢无人，索性走向西厢的院落。

    推门进去却见一个中年的，有些发福的男人，背对着他正费力的在塌方的土堆里拿个小铲子挖掘着什么，，尧初也不多问只是捡起旁边的棍子帮忙挖，挖着挖着，竟然给挖出两个昏厥的青年人来，，想来是因为火灾来的突然，那房屋瞬间坍塌之后给埋进了土里。

    拍去两人身上的土灰，伸手探在鼻息处，竟然还有气，，尧初猛的掐住当中一个长脸男人的人中，那青年猛地弹跳起来，茫然四顾，混混然似乎还不晓得一天前的火灾和他哥两个因为火灾而昏厥许久的这回事儿，待弄清了状况连踢带打的踹醒了弟弟，道了声谢拔腿要走，却给店主拦住，”两位，还欠着住宿费用呢吧，，，”

    送走了这两位，尧初抬头看请这店主白白净净的圆脸，却生了一双狭长的眼睛，大都时候眯着睁不开忍不住同这店主攀谈起来，才知道火灾太过突然，店主胆小也不顾店里客人自己逃命出去了，前天才想起店里的住客，慌忙赶回来找人，如今见他两个平安无事也算良心上过得去了。

    店主说，”小伙子，天晚寒气重，别是要和昨晚似得下起雪来，，你我也算有些缘分，后院里还存着些酒坛子是没震碎的，这酒，名曰绿蚁，我起了炉灶，简单制备两个下酒的菜，，咱俩喝一杯如何？”

    待得两人坐定一面喝酒，一面叙话，提前先前昏厥的两人，却听见那店主又叨咕，“都埋进土里两天了竟然还活着，太奇怪了，不是应该早就窒息而死或者烧成焦炭了吗。”

    关于这场大火，店主解释了很多。

    在太白山的顶峰处受了雷击引起泼天业火，当时雷电引起明火点燃在蓬松而富有弹性的植被处，草地上“呼”地腾起火团，火团滚动的时候偏偏起了大风，周围树枝草丛，遇火即燃，滚在地上的火苗就着风势腾空而起，蹿上高达十余米的树梢。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霎时间，方圆百里一片火海。

    火山燃烧，进崩，升腾，裹着滚滚浓烟顺着山坡扑向山下，无数无辜百姓尚在睡梦中就混混沌沌的卷入火海，那火龙一路洗劫乘风东去，带着燃尽万物的破坏力一路吞噬着沿途的一切生命，一路所向披靡。大火烧了五天五夜。

    安尧初夹菜的筷子停滞在空中，见他这副模样，店主解释道，“关于大火的起源说法不一，最多的呢据说是因为在太白山顶峰，天神天将奉天帝御令，处置了一位犯了逆天重罪的小仙姑，据传那小仙姑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着青衣，颇清丽娇美，花一般的女娃娃却硬生生的承受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后来那小仙姑被震裂元神，抽了仙骨推下拔仙台，死啦。可是天雷劈下来引发了山火，这才殃及了咱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尧初暗暗心惊，身着青衣的十五六岁的小仙姑，灵献，那不是灵献吗？可是为什么是灵献，她既然遭了雷刑剃了仙骨，元神都震裂了，想来应该是活不成了，从百花洲一路出行到了应天府的小姑娘活泼而健康还是个半仙体质，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救了她吗？还是这是将要发生的事情，命里注定是她要遭遇这样的事？若是发生过得，经历了那样的遭际她是怎样活下来的？倘若是尚未发生的预知，我如今能提前知晓，是否注定我能助她躲过这一劫？

    如今我看见的场景，究竟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往，还是即将要发生的预知？

    酒意渐浓的尧初猛地酒醒过来，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冲出去。

    陷入梦靥的尧初猛地挣扎着醒了过来。

    然后把夫诸和句芒也喊了起来。美名其曰受了惊吓，需要陪伴压惊。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尧初提出，不预备继续和他二位同行了，他俩尽管西行吧，他可能要调转方向去找人。以为他俩必然要坚持让他再陪同一段，不料两人竟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道，“四哥又要紧事务只管去忙，不用继续陪同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他俩腹议道，这位大神，您可赶紧走吧，一天天的要不就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块脸，要么就神游天外的丢魂样。半句话说的不对脾气也要翻脸不理人，是你陪着俺俩吗，明明是俺俩如履薄冰的陪你好吧。动不动大半夜的自己做噩梦，还得把俺俩也豁楞起来，各种安抚帮你压惊，这段时间受你老人家折磨，我俩都瘦了好嘛，简直够够得了。

    要去找人？莫不是个姑娘，看这一天天魂不守舍的出儿相，八成就是有了心上人了，这得是个啥牛人啊，竟然能把咱们尧初大神收了啊，不管是啥，赶紧收走赶紧的啊，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尧初大神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再讨厌的人也有治得了他的那个，快给收走吧，不要再放出来祸害旁人了。

    说完通知，尧初不再理他俩，低头把饭吃完吐槽了一句肉丝切得粗之后，就换上了冰块脸望着继续窗外出神，好吧，他们三个神中只有尧初吃早饭，他和灵献混了，好吧，相伴半个月的后果之一是同她一样，逐渐养成了每天规律的一日三餐。

    刚开始的时候他不那样，只是看着她吃，看着看着他就馋的也想吃，后来就跟她一起吃。每月支付给她一两银子作饭钱，给他做了新的衣服要给钱，帮他治好了伤寒要给钱，这个贪财鬼总是能够立出各种名目的管他要钱，他如今也同她学的作为普通百姓的各种实用的生存的好本事。在沧州的集市上买水果和其他玩意的时候，夫诸和句芒看着他市井小民一般轻车熟路的同商贩们各种讨价还价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不过是一起生活了半个月，可是她却攻城略地的侵占了他的生活。渗透性的影响力注定了是挥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