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森拉着邓子君消失了，屋子里又恢复了一派宁静。

    仿佛能听见秒针蹭蹭蹭地走过，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董馨看了一眼那个认真阅读报表的人，冷静地就像刚才那两个突如其来的访客是不存在的幽灵。

    “秦肇深，我现在有点思绪混乱。”董馨揪着自己的衣领，很无措地走到桌边，蹙着眉头看着他。

    秦肇深放下手中的工作，抬起眸来：“怎么？”

    “就是那个戴维森，他是真的要跟你做交易吗？你还能相信他吗？万一他又两面三刀地跟易权联合起来摆你一刀怎么办？还有，你究竟在计划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你正在做一件很大的事情呢？”

    秦肇深看着她秀丽的眉眼，雪白的娇颜露出那抹担忧的神采，不禁对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他伸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来，一抱抱了个满怀。

    手指顺着她的额头慢慢地梳理，游移到她挺秀的鼻梁，最后落在她的红唇之上。

    他的指尖温暖，可她的嘴唇却更为滚烫。

    “秦肇深，你要认真一点，我这是跟你说真的。”

    她有些焦急地开了口，生怕他又要胡来。

    “好，”他笑，黑眸闪烁着幽光，温柔似水地望着自己爱入骨髓的女人，“就跟你说真的。”

    “你知道吗？任何体系都是有生命的，有形体，会呼吸，有脾气，还能够跟外部沟通，产生连接。无论是一家企业，还是一个行业，甚至是一个体制，都一样的。”

    他的声音就像调好弦的大提琴，低沉深邃，迷人至极。

    而他的神态就如一个运筹帷幄的智者，能够洞悉一切复杂的纠葛藤蔓。

    “可是如果泰和集团是一个人的话，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微微一笑，“那一定是个缺胳膊断腿的残疾人。一个决策者，如果看不到这一点，无论它的企业做得多大，最终都会被打败的。而体系的建设也是如此，只要它存在漏洞，它就能够被攻击。有的体系建设看似完备，其实漏洞重重，所以国家机构也好，法律制度也好，在创建之后，都要经历漫长的完善过程，这个过程说白了就是查漏补缺。”

    董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但是她听得很认真，因为她明白秦肇深所说的东西定是关键所在。

    “可是有一种体系，是臻于完美的，没有漏洞。它就像一棵大树，扎根在土壤里，与阳光雨水产生连接，成长时，它释放出氧气，还能净化空气。死亡后，它又腐烂在泥土中，变成养分。从上到下，从生到死，它呈现出来的是与自然界融为一体的完美、和谐，每一个部分你拆解开来，都是造物主精心碰撞的产物。你说不出来为什么叶子长成这样而不是那样，它是在恰到好处的环境中，经历了恰到好处的、复杂的因缘，才会形成这个样子的叶子。物理环境任何一个参数的改变，都会让它面目全非。我现在所说的这个东西就是自然。”

    “可是制度和企业都是非自然的东西，你也可以说成是社会化的东西。社会化有人为的因素，有人为就有造作。不同人造作的意志，组成了一个国家，一个公司，一种制度。只要有造作，就会夭折。”

    “可是自然的东西，也会被摧毁啊。”

    “是，那是因为在自然的体系里，摧毁也是自然的一个组成部分。可是它的本身，是完美的。”

    “……”说真的，董馨听得不太明白，只能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所以这个东西，比自然更高层次的形态，你可以理解为涅槃。从生到死，一以贯之，无论把这个模式处于什么样的土壤，它都能长出参天之树。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这个东西。”

    “这与泰和集团有关系？”

    “我离开泰和的时候，已经剥离了它对我最有价值的部分，云计算，它将担负起一个世界级的计算平台。而我买下Core的目的，根本不在于它的智能芯片市场占有量，而在于它不可逾越的技术专利，把这样的芯片技术应用在未来智能家居产品上，再联合泰和商城的销售渠道，我将会是最早抢占人工家居智能领域的人。这个行业，在未来的十年中，将会成为人们最关注的领域。”

    “可是秦肇深，你要布局一个行业，并非一朝一夕，需要时间的积淀，而且还需要一点运气。我在泰和与Kevin一起做云计算做了八年，整整八年，做出来的这个东西还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没有办法广泛应用的。你要做的东西比云计算更难吧，需要集成那么多的行业，要保证每一步骤都能紧密衔接，那难度就更大了。易权如果发现了你的计划，不管在那个层面介入，都能够让你的计划半途夭折的啊。”

    “他不可能知道，”秦肇深耸了耸肩，“甚至连牵涉其中的人，如果没有被我点破，都不可能知道完整的计划，它会在万事俱备的时候才会产生衔接，而它本身是顺应自然的产物，是市场的必然选择。未来十年，万物互联。你的每一举一动，都会产生数据，上传到云计算平台，最后成为使你生活便利的选择。你在上海shopping一次，巴黎的设计师就丰富了一次流行趋势的数据库，而印尼的工厂在签销售订单时会更加具有针对性。这是很简单的例子，你应该听得明白，所以我需要许多许多的芯片，也需要极其广阔的销售网络，更需要最稳定的云计算平台。好了，亲爱的，我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你猜出来了吗？”

    董馨愕然，几乎是听得目瞪口呆，愣愣地说道：“你要得到泰和商城吗？”

    “猜对了！”秦肇深咧嘴扬起一抹不羁的笑，“而这个可怜的公司，几乎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这可是戴维森，亲手送给我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