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北弧大王满眼都是那少年的模样,满耳都听不见任何声音。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更长时间以后,他才听得见那少年说的话:
“……我是南楚平安公主特使,大王特命人请我国公主离开送亲车队快马赶来,公主不拂大王的好意,让我先快马赶来面见大王,当面感谢大王的盛情。”
大帐之中一片静默。
十几双眼睛都看着大王。
按照之前东蝻国王子用飞鹰传书送来主意,本意是借先来后到的说法,偏向离他们更近的东蝻国,让他们的和亲公主成为右阏氏。
但现在南楚国的“特使”却先到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东蝻国王子到啦!东蝻公主到啦!”
王座上的大王身体一振。
片刻,只见一个身影大步进账,越过站在帐篷中的冯靖,靠大王只有两个人身子的距离,干脆的行了单腿跪地的大礼,说道:
“尊敬的北弧大王,东蝻国王子赤郎,偕东蝻国公主,一同拜见大王!”
只见大王有些欣喜的站起身来,往前两步,把他搀扶起来:
“好!辛苦啦赤郎,起来吧!”
冯靖看这个赤郎站起身来,比自己矮半个头,挡在自己前面。
他想:“上次塞默挡得还真快,没伤到他。这个赤郎这么快就能去和他妹妹会和了。”
“大王,东蝻国公主还在外等候!”
“好,请她——”
“大王!”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东蝻国王子赤郎忽然感到自己的脊背一阵紧缩。
他一侧身回头,正对上身后这个穿着南楚服饰的人露出的颈项,白皙修长。
再一抬头,却看见一双黑曜石一样清冷的眼睛从上往下的俯视着他。
他心头一惊,喉头一紧。
不久前被短箭所伤的地方一阵刺痛。
“怎么他的眼睛那么像那天伤我的女子?”
再低眼从他胸前扫过,才缓过神——不,这绝不是女子。
“大王,南楚国平安公主由塞默护送,也快到达王庭,请大王稍候。以免厚此薄彼。”
“你是什么人?敢质疑大王的决定?”
“不敢。只是在下一时口快,请大王宽恕。”
冯靖看见北弧大王看向自己,面上微带犹豫。
东蝻国王子赤郎看向北弧大王,见大王脸上并没有怒色,不由又暗暗吃惊。
这可不像北弧大王平时的脾气。
赤郎他从小作为东蝻国在北弧的质子在北弧王庭长大,前两年才重新回到东蝻国。
加上他极用心思,所以对北弧王庭非常了解。
这时,帐外响起清脆的银铃声,一个身影像风一样进了大帐。
“大哥,赤郎来了?”
这时,她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她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极漂亮的眼睛。
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穿着异族长袍的男人,正回头看着她。
是天上的神仙吗?
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轰”的一下,她感到自己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冯靖看见她脸腾的一下红了,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微微笑了一下。
那笑容像雷电打到她的身上,让她身体一颤,惊醒了她。
她瞬间回过神,却转头对东蝻国王子说:
“赤郎,你辛苦啦啊!”
其实,她是把刚才的话吞下去了。
她本来想说:“赤郎你怎么才来?”
可是在那个神仙似的男子面前,她怕他误会她什么。
怕他误会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只是想把自己最好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烨香,外面那位东蝻国的公主是我的同胞妹妹呢!”
“啊,真的?”
她很好奇。
“烨香,你要不要看看我妹妹和我长得到底像不像?”
赤郎继续引诱烨香公主。
可是他看见烨香公主竟然很快的向旁边转转头,快速的朝那个南楚人看了一眼。
“哎呀,你别说了。”
她好像有些懊恼的低下头。
赤郎感觉这回烨香公主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哈哈”,王座上的大王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就请东蝻国的公主上来吧,反正今晚又不会册封,先一起热闹一下吧!”
“是,大王!”
东蝻国王子赤郎转身向帐外走去,路过冯靖时,不禁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翘,不怒不喜的淡定站着。
“这个年轻男子得提起精神对付。”他闪念。
赤郎走到东蝻国公主的马车旁,让自己的妹妹下车。
大王在王座上等着,一会儿,只见次郎走在前面,后面后面跟着一个浑身雪白的人。
等她走近些,大王才看清原来那个浑身雪白的人是披着一件白色披风,从头裹到脚。
她微微垂着头,进帐后,行了一个礼,说道:“拜见大王。”
赤郎也弯腰行礼。
“请公主不必拘礼,请抬起头来。”
冯靖站在旁边不远处,看东蝻国公主慢慢抬起头。
只她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妆容画在脂粉上,好像带了一张白色面具。
“大王,我东蝻国公主一路奔波来到北弧,请大王册封!”赤郎行礼说道。
“大王,我国公主请我给大王带来一件礼物,请大王过目!”冯靖马上说道。
大王还没答话,就看见那个南楚少年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高举过头。
那东西在帐篷的火把照射下透出柔和的色泽。
大王看见那少年双手轻轻一抖,那东西像水一样落下展开
——竟然是一张画像!
大王只见那东西半透光,隐隐约约看得见掩映在这画像后的举画之人。
他好像在看着这画像,其实他透过这寥寥数笔勾勒的画像,看着这背后的举画之人。
举画之人入画,朦朦胧胧,竟然好像画中仙。
大帐之中又是一片安静。
帐中人屏息看着。
不知是看画中之人,还是在看画后之人。
良久,众人只听见上座轻轻一声叹息。
“今日东蝻国公主远道而来,请先休息。”
“大王——”
“来人,好好安顿东蝻国王子公主一行,切切不可怠慢!”
“谢大王!”
东蝻国王子殿下顿了一顿,终于躬身行礼。
带着冯靖先到的轧耶也被命令,要好好安顿南楚国“特使”。
大王将南楚那幅薄的可以折成手掌大小的画像放在王座旁。
两拨人都退出大帐。
轧耶安顿好冯靖,行礼退出去。
晚上,他睡在毡子上,细想着这个离开公主车队面见大王的南楚少年。
大王既没有向他要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没有追究到底该向自己行什么礼,最后还变相的答应暂时不封东蝻国公主。
真是件奇怪事情。
而他自己和这个少年一起呆了两天一夜。
别看这少年寡言少语,却不知道他耐力这样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