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徐庭终于冲破了严重禁锢自己的恐惧，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等一下。”徐庭大口喘着气，又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的决定，和这些人无关，戴晗队长只要惩罚我一个……”

    砰！

    徐庭感觉自己目光一下子涣散了，眼前的一切，在一瞬间幻化成薄雾般模糊的一片。徐庭身边一个黑色的身影剧烈地扭动了一下，……

    紧跟着第一声枪响，“砰砰砰砰”戴晗手里的冲锋枪发起了连射。

    徐庭用尽自己全部力起死死盯住戴晗手里的枪，希望那把枪可以将它射出来的子弹吸回去。

    但是他身边的那些人，却在戴晗端起枪的那一刻，已经放弃了生还的希望。

    SK的人都知道，只要戴晗端起枪，没有一个人敢幻象还能活。

    这个人是公认的SK当中枪法最好的人，好到超出人的常识，超出现有一切枪械和射击理论。曾经在组织内部发生叛乱、现任首领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戴晗一人，凭借一把射速和射程都极为有限的老式手枪，生生打废了三把最新式的冲锋步枪。

    在那些不知道有异能力存在的SK成员当中，戴晗手里的枪就是最大的传奇。

    对于这一点，徐庭其实也有所耳闻，但是他不曾想到的是，想要阻止戴晗的子弹，竟然如此的困难。

    就好像打滑一样，他的异能力始终无法着落在戴晗身上，他拼尽全力，血液上冲，头脑欲裂，但依旧无法阻止戴晗的子弹急速地射过来。别说是阻止，甚至都不能有效干扰，使子弹弹道方向略加偏移。

    徐庭的视线里，只有令人恐怖的、直逼而来的子弹。那些子弹，在他的视野里迅速变大，弹头突兀而令人心悸。徐庭的视野里，除了一颗一颗明晰而迅速的子弹之外，其他一切都变得虚幻而扭曲，甚至彻底消失。徐庭甚至一瞬间，连对面的戴晗也看不见了，或者不如说，一瞬间，戴晗也从徐庭的世界里消失了。

    剩下的，就只有子弹。徐庭仿佛清晰地看见子弹飞行经过之处，空气被带动着急速向外飞旋，形成一个急速变换的环形——可怕的弹道空腔，这个扭曲而狰狞的环形，也将立刻出现在每一个中弹之人的肉体上。

    徐庭咬着牙，他感觉到脑袋里、抑或是鼻腔里、或者是眼睛周围，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感，一股浓酸般的液体，在头部裂开的缝隙里流过，徐庭眼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红雾。

    直逼而来的子弹飞掠而去，瞬间便消失在了徐庭的视线里。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然之间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能自控地向后弹了一下。

    但是，“没事，我还没死。我要和他说清楚，要和他说清楚。”徐庭感觉到自己尚有意识，在整个世界都被戴晗击碎为飞尘的情况下，在几乎什么都来不及感受来不及思考的情况下，徐庭唯一感受到的，是自己还能感觉到自己这件事。

    徐庭略一定神，眼前的一切又都恢复了一点原貌，戴晗正在重装弹匣。

    “好，趁现在！拼尽全力，爆掉他手里的枪。”徐庭打算利用这样一个空隙，调整自己，重新对抗戴晗。

    徐庭眼看着戴晗取下弹匣，深吸一口气……

    “砰砰砰砰……”

    怎么回事？徐庭的视野里，戴晗的手还在装着弹匣，可是子弹已经飞了过来。

    徐庭彻底认识到自己的幼稚了，他也更深刻地理解了戴晗的可怕。

    SK特别行动队队长，是个不需要异能，单凭一把枪，就堪称无敌的杀手。他单凭一把枪，就可以撂倒好些自诩强大的异能者。

    但是，太晚了，面对戴晗的第二次射击，徐庭的反击更加微不足道，戴晗的射击本就精准，面对的已经都是伏地等死之徒，十几发子弹一口气打完。

    所有子弹，全部打进人体，全部打进要害。

    淡薄的硝烟和血雾缓缓弥散，鲜血在室内射击场的地面上流淌、扩散，来自不同身体的血液，最终汇成一大片，继续向外漫流。

    徐庭躺在血泊里，空洞的眼睛里还有一丝些微的不甘心，脑袋里还有一个微弱的意识：“和他说清楚，说清楚……”

    但是，就好像风中的薄烟，迅速地散尽了。

    徐庭要跟戴晗说清楚。说清楚什么呢？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要和戴晗说清楚的。徐庭把进SK当作自己命运的转折点，以为进了特别行动队，跟了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队长，自己的人生，终于可以活得像样了，在这个世界上，他终于找到自己存在的方式和价值了。

    但是今天的事，却实在是始料未及的。徐庭并没有什么要和戴晗说清楚的，他不过是感到困惑和不甘心而已。此刻，那双困惑的不甘心的眼睛，那双还属于孩子的眼睛，正浮在一片血泊上，逐渐冷却并涣散下去。

    “这世界上，没有想当然的事情。那么自作主张干什么？”戴晗目光直视着一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自言自语了一句。放下冲锋枪，转身往门口走去。

    奔跑着冲进来的褚先生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他本来是朝着戴晗跑过去的，但是一进室内射击场的大门，一股枪火和血腥气便扑面而来，紧跟着，一大片新鲜的、还在流动的血泊上，十几个黑色的身影横七竖八倒在那里。

    戴晗正在往门口走，一身黑色的气息，冷静而镇定。

    褚先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戴晗这么做的理由，褚先生不敢问。戴晗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只是小声发颤地问了一句：“请问队长，这个怎么处理？”

    “随便你。”戴晗轻若无声地说了三个字，然后伸手到褚先生面前：“游戏机。”

    褚先生哆哆嗦嗦地将手里的游戏机放到戴晗的手心里。褚先生通过游戏机和戴晗的手间接地接触了一下，仅仅是间接地接触了一下，褚先生便猛然打了两个大大的寒战。

    室外，雨已经停了，天开始放晴，再加上起了风，天气开始变得格外寒冷，那些在室外练习射击的新人，在冰冷的泥水和地面上摸爬滚打，手里握着冰冷的枪械，浑身发僵，牙齿打颤。

    而在室内，褚先生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只有一股一股莫名的热浪涌过全身。

    “随便你。”

    随便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