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出浊气,心中杂念收束,盘坐于地,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
膝上木剑渐有寒意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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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道路上疾奔,每每踏出一步,身子就如同飞絮一般朝着前面掠出数丈之远,轻飘飘毫不着力,仿佛幽影一般。
他抬眸,义庄就在前面。
他的一双眼睛里面满是痛苦和浓郁到散不去的恨意。
一路疾奔到那义庄门前,院门大开,看得到院中排列的黑棺,看得到在夜风当中微动的惨白色纸钱,可他心中却已经沉沉如铁,踏步奔入,越过这院中令人心中发寒的布置,可是他到此时仍旧还有理智,抬手轻轻推了下门,未曾推开。
退后一步,右手刷得抬起,五指握合剑柄。
呼吸悠长,便有雷霆般的流光劈斩而下。
只在瞬间,满是铜锈的大锁直接从中间断开,跌落在地,来人将剑收回剑鞘当中,推门进去,视线横掠一眼,便要急急冲着那明显最新的棺材冲去,可还未曾等他的手掌抬起,落在那棺材上,身躯便骤然一僵。
“你来了。”
一道身影安静站立,又或许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在那里。
男子的心脏不可遏制加速了跳动。
这义庄原本是个道观,大殿内有诸多仙神塑像,许久未曾打理,笼在阴影当中,高大而压抑,或是眉目祥和,或是瞠目恼怒,却都正看着自己。
身着白衣之人恰恰盘坐在一处神像之下,面容清秀,玉冠束发,气势隐隐和这天地糅合,不似凡尘中人。
那人睁开双目,眸中如有寒光,恍惚之间,他竟然感觉那人身后神像也在同时睁开了双眼,一前一后,相距三尺,后方神像高大,便使得这屋子越发空旷悠远。
他几乎分不清楚眼前的是人,是神。这阳刚正大之气几如山一般压制下来,令他呼吸一滞,思维停止转动。
僵硬了数息时间,来人本能运转内功,强行挣脱了这种心境上的压制,继而猛地抬手握在剑柄之上,哐啷轻响,那剑直接弹出,洒落寒芒,朝着王安风刺去。
此时此地,此心悲痛之下,杀机已沸。
那剑宛如白虹般笔直而去。
王安风恍若寻常,不紧不慢站起身来,朝着一侧踏出一步,那长剑擦着他的鬓角过去,而他的心中却未曾泛起丝毫的涟漪。
双眸平静,呼吸依旧悠长。
右手抬起,心如平湖,身如明王镇世,屈指,轻弹剑锋。
仿佛有苦修僧众在他心中低语。
自古之地有山,高不可量,高不可测……
佛说,力士移山。
佛门秘技瞬息间自心中流淌而过,勾勒左右。
刹那间他仿佛化为佛门力士,明王不动,无可计量的力道在躯体中涌动,宛如暴烈的火焰,心境却一如平湖,不曾升起丝毫的涟漪。
以佛门禅心,驭移山之猛力,是为武道之禅。
是为少林。?
哐啷脆响悠然而起,灌注了雄浑内力,仿佛飞鹰掠空一般的长剑瞬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震颤起来,失去了原本的威力,王安风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收回一次,复又弹出。
剑吟之音戛然而止。
那一截断裂的剑刃旋转着飞出,王安风双眸放空,脑海当中,记忆流转,右手拇指中指屈起,仿佛拈花,只知其形,以佛门般若心,衍化拈花指法外相,强行模拟出了一分意境,将那断裂剑刃控在指间。
来人拔出短剑,正欲搏命,却看到一截尖锐剑刃直指自己眉心。
时有月光流泄而入。
那剑刃越发森寒。
王安风借助月光反射,此时方才注意到那人的面目,神色微有变化,道: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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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外,那身着夜行衣物的男子看着身着捕快朱衣的严令,后者的面容方正,一丝不苟。
可此时这方正的眉目几乎是世上最恶劣的嘲讽。
严令看着前面被愤怒席卷的男子,淡淡道: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里面的东西被掉包了?”
“你确实很谨慎,在当日未曾得手之后,直接隐遁,不过,或许只是你的运气不好,恰好遇到了皇长孙巡游,诸多城池加大守备力道。”
“你不敢出现,只敢行那盗窃之事。”
“而你又太过于心急,突然出现的命案,办案的捕快又都在数日后糟了盗窃,我只能够想到,那位姑娘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重要到你会冒险呆在这里,重要到你会冒险去盗窃巡捕。”?
那黑衣男子神色微变,此刻两者相距不过十步,彼此武功类似,气机纠缠,他已经难以逃脱,心中升起死战之意,看着严令,缓声道:
“今日那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严令大方承认,点了点头,道:
“若非如此,你又如何会夜探客栈。”
“可你比我想的还要着急。”
“看到了我的唇语之后,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能等住,就直接出手。”?
那男子冷哼一声,对于严令所说事情显然已经默认,只是不知为何,未曾出手,也未曾离开,只是用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死死盯着身着朱衣的严令。
后者一直只是停在距他十步之外,不曾靠近,不曾远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默认了?”
“可在下心中还是有些好奇,若是江湖仇杀,你无需要有丝毫的顾虑,大秦不会去管你们的腌臜事情。”
“所以你无须躲起来。”
“若不是江湖仇杀,那么你所杀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既是江湖仇杀,你又必须躲起来,我只能够认为,你是特殊的,特殊到,就连我大秦刑部,发现你的存在都会毫无半点顾忌,直接下死手。”
严令的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抬起,轻轻搭在了刀柄上。?
青年的面色自信而从容。
仿佛宣读刑律一般,淡淡道:
“我大秦,刑部,遇之无需有丝毫顾虑,尽可以直接斩杀的江湖势力,有五个,在我扶风出现次数最多的有两个。”
“你猜是哪两个?”?
夜行男子的双眸微微眯起。?
他的身躯不自觉地绷紧。
恰在此时,严令的声音微微一顿,青年方正的面目上浮现一丝浅笑,看向对面的夜行男子,突然语气轻松地道:
“你是在等同伴?”
“不过你觉得为何我会在这里,和你空耗时间?”
“勿要忘了,此地是扶风郡城周边。”
青年声音从容,似乎隐含嘲弄。
男子神色骤然一变。
严令的声音未落,已经有狂风席卷,身着夜行黑衣的男子在这个瞬间几乎化为了怒潮,朝着严令撕扯过来。
其双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各自弹出了一柄一尺来长的断刃,在身周撕扯出了一道道凌厉而森锐的寒芒,汇聚为一,宛如波浪起伏,连绵不绝,朝着严令撕扯而来。
青年双目微微闭阖,几乎在对方出手的同时,微微伏下了自己的身躯。
那狂涌的寒芒几乎是擦着他的头发过去。
夜行男子的心脏一突。
打空了?!?
耳畔突然传来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