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许晴柔的口吻泄露出一丝诧异。
管家亦有些惊奇，“是孙府的孙玉雪小姐。”
说着，不免抬头望了一眼许樱，这孙玉雪同他们家的表小姐不大对付。分明王妃也不曾带表小姐出去过几次，可回回都碰上那孙小姐，还遭了冷眼，谁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许樱眨巴眨巴眼，有些无辜。
许晴柔叹了口气，“请进来吧，也不知为了什么事。正好也能问问孙小姐，将她同樱儿的误会解开。”
管家应“诺”，这就去请人了。
王府后门，孙玉雪穿了一身水青色绣合欢的齐胸襦裙，外罩淡蓝色的纱衣，肤白若雪，艳似桃李。只是含水一样的眼睛里填满了忧心，愁云笼罩了整张俏脸。
贴身丫鬟看她走来走去，热火蚂蚁似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姐你担心王府的人不让你进去吗？”
“……啊？”孙玉雪脚下一停，皱眉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您忘了您之前好几次瞪人家府里的表小姐啦？”
“……”
孙玉雪一张脸渐渐泛红，艳红的唇咬起一点，心里骂了声：居然忘了还有这茬！
丫鬟瞧她这模样，扁扁嘴，“您还真忘了？”
说起来也是太突兀，她们家小姐娇蛮是有一点，但从来不对人乱发脾气，可一听到那表小姐许樱的名字，就算人家什么都不做，鼻子都能气歪。
说来说去，不外乎为了个人——宁王府的正主，宁太傅。
孙玉雪脸色别扭，但当即想起来的正事，口气沉郁：“我不喜欢他们家的表小姐，但这与我拜访不拜访无关。”
从这表小姐来京，谁人不知不近女色的宁太傅有多宠爱这个表妹？且分明王妃也有让其结亲的意思，她怎么能喜欢她？
宁芳笙离京时她那样抛下面子去找“他”，可……
丫鬟随着主子的无声而安静下来，一时连风都静下来。
“你这姑娘真是不客气，这样还想着进人家的门。”
男子带着轻嘲的话突然凭空传来，可听他话里的意思分明不知听了多久了。
孙玉雪恼怒顿生，“你是什么人？！”
侧首只能见一片玉色的前襟和白皙的颈子，在往上看，入目是轮廓分明而颇显柔和的男子面庞，他无疑是好看的，又跟宁芳笙是不同的类型：长眉平缓，眉心到鼻梁的距离偏长，便把那双含情一般的桃花眼衬得更加突出，唇比之宁芳笙略薄，不致显得薄情，却也比她更多几分放荡不羁。
孙玉雪最是不喜这种世家浪荡子，柳眉一提，“你是谁？怎么偷听别人讲话？！实在无礼！”
哦？竟是这么个呛人的小辣椒？
高子寒多看她一眼，失笑一声，“你是孙家孙玉雪？”
偌大的燕京城，跟宁芳笙沾上边的女子除了她表妹，也就这一个孙玉雪了。
小辣椒生得还不错，即便不算倾国倾城也是足够清丽可人的。
孙玉雪被他打量，心中更是生气，“先来后到，你尚且不曾回答本姑娘的问题！”
高子寒笑着摇头，只道：“你莫要欺负她表妹，她知道了心里怕是不高兴，对你也没好处。”
他是在为许樱说话，也更是在为宁芳笙说话。
他喜欢宁芳笙，宁芳笙护着许樱，所以他也护着许樱。
殊不知这句话倒是更扎在孙玉雪的心头了，“你——”
两眼生生沁出晶莹的水光。
眼看着自家小姐受了委屈，丫鬟也不肯了，才要闹起来，宁王府的后门来了，露出宁管家的脸。
“我家王妃请孙小姐进去——这是？”
管家正说着，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俊秀男子也站在哪里，“不知这位公子是？”
“不才高子寒，有事关于宁太傅想告知于王妃。”
高子寒的态度不可谓不谦逊，连自己的世子名头都被隐去。
管家一怔，听见他提及宁芳笙，眼中便多了三分审视，“见过世子，只是我家郡王如今不在京中。”
高子寒渐渐凝重了表情，“在下知道，也正是为了王妃心中担忧的事而来。”
管家更是惊住，连孙玉雪的表情都停住，一起转过脸去看他。
过了片刻，宁管家让开身子，“请世子同孙小姐一同随老仆入府。”
宁管家直接把人引到许晴柔面前，然后对她把高子寒的话复述了一遍。
许晴柔听罢，手顿时捏住了椅子的扶手，看高子寒的目光灼灼，“武安侯世子高子寒？”
“是。”高子寒应声，然后向许晴柔行礼，“见过宁王妃。”
“请世子、孙小姐落座。”
孙玉雪才准备坐下，便听那男子拒绝：“多谢王妃善意，只是晚辈这番来实在着急，只有两句话想告诉王妃。”
许晴柔眸光跳了跳，“世子有什么话，请讲。”
高子寒渐渐挺直了腰，显出如冠玉的整张脸，眼中带着安抚，“晚辈此番正是为了芳笙的事而来，晚辈亦听说一些传闻，什么样的昏话都有。”
这话说到许晴柔心里去了，想起那些昏话，她胸口一抽一抽发疼。
但孙玉雪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芳笙”这个亲昵的称呼上，银牙暗咬。
高子寒继续道：“芳笙那边并未传出什么消息给我，只是那里情势确实不太好，晚辈故而打算亲自去看看。”
那些说宁芳笙回不来的话他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在心里，谁说的他也一个一个都记着。
“晚辈相信芳笙不会有事，也请王妃相信自己的儿子，他的本事和心性晚辈同王妃都知道。王妃若是听信了外面的话，白白伤心不说，芳笙回来了看见也不高兴。”
一字一句都是为宁芳笙，不说孙玉雪，连许樱都听出不同寻常的亲密来。
迎着两道打量的目光，高子寒不躲不避，坦然自若。
他对宁芳笙的心思自认并不见不得人，哪怕惊世骇俗常人难以理解了些，但他从来不在意。何况宁芳笙向来不曾给他什么回应，于她而言也不会成为负担，那就够了。
许晴柔正是六神无主的时候，也不曾留意有什么不妥。良久，抬起头已是满眼泪花。
“世子，我信你的话。”
“我儿曾道，倘若生乱，武安侯世子可信。她信你，我也信你。”
“请世子这番去，一定将我儿消息传回，多谢！”
她话说完，高子寒垂着眼，却不知为什么事而愣住。
原来，她还在她母亲那儿替自己挂了名。
武安侯世子可信……
他把这句话暗自咂摸了好几遍，竟叫品出点甜丝丝的感觉来。
嗨，他自己还真是容易满足。
去杭州见了她，必要叫她亲口说给自己听的。
思绪压下，高子寒郑重抱拳，“王妃安心，晚辈必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