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那个面具男就常常来陪除夕玩,他往往挑选白日里客人少的时候,拎着两只蛇登门拜访。
除夕同他玩的不错,甚至不去念叨着越叔叔,偶尔还会被他哄睡。
这一日除夕睡下,饺饺从他怀里接过孩子,疑惑的问道:“听你声音年纪不小,怎么无家无业无子嗣?”
“年轻时候太浪。”郭旭一言难尽,穆青说他无心家业,只喜欢上战场打仗和喝酒,听听这两个喜好,哪里像正经过日子该有的。
除夕睡得不大安稳,稍稍挣扎了一下,饺饺连忙将孩子搂得更紧,伸手去拍她的后背,轻轻的哼了两句歌,待孩子睡得更熟这才将其放在了屋里。
在出来后见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趴在柜台上盯着柜台上罗列的酒水。
饺饺想着这人陪除夕玩也是很累,索性就从柜子上拿下一壶酒放在了桌上。
郭旭毫不客气的收下:“今天晚上的酒水有着落了。”
“别一个晚上都喝光了,跟个酒鬼似的,这样更找不到老婆,别提生孩子了。”
“我才不找老婆生孩子呢,都是累赘。”
饺饺一听这话,眉头竖起,冷笑一声:“活该你没老婆没儿子,累赘这样难听的话也说得出口。”
郭旭意识到自己将惹怒,指间无规律的敲了敲桌面,笑着说:“你又不嫁给我,你生什么气?”
饺饺微微一笑:“滚。”
郭旭提着酒麻溜的滚了。
面具男一开始来的时候影子很警惕,因为他发觉人武功不俗,而且此人戴着面具,一次都未曾揭下来过。
影子跟他暗中较力,惊讶的发现,若是此人存在恶意自己可能打不过。
他跟饺饺说了之后,饺饺非常平常心的说:“除夕喜欢那就一起玩儿吧。”
她不太喜欢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藏头露尾,可始终未能升起防备心。
她的直觉一向敏锐,未能从这个男人身上察觉到任何恶意,索性就当成萍水相逢的江湖侠客没有孩子,又父爱爆棚。
后来除夕和她说,那是个生得极为俊美,称得上妖精的男子。
饺饺就觉得可能这个男人背后也有一段故事才会来到此处,玩儿起了游侠喜欢的浪迹天涯。
除夕从不和面具男出去,只在酒馆内玩,影子就在身侧,不怕有什么意外。
时间久了,连影子都放下戒心,像他这样的人对于杀意极为敏感,从未郭旭身上感受到丝毫恶意,反倒是善意不断。
这年春天过得很快,沙漠落了几场雨,绿洲肥沃,商人来来往往,饺饺还赚了不少钱。
不过春天终究是短暂的,在这个春天将要结束的时候,李成森走上了回程的路。
临走前的那一日,他们是见过的。
自打刺杀那次之后,李成森就再没见过饺饺,或者说刻意躲避。
饺饺通过越燕恕几次三番的发出了想要见面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后面索性就放弃了。
这日打着算盘,算一算这个季度的收益,那人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那是个上午,没什么客人,饺饺懒散的抬起眼帘,转瞬又落下。
李成森走到柜台边,路过了面具先生,面具先生抬起眼帘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陪着除夕继续玩。
“饺饺,我得回京了。”李成森的侧脸上有一道接近于眼睛的伤痕,看得出极为凶险,这一趟的钦差之行,他杀了不少人,也差点被人杀掉。
魏饺饺本是心中有气的,可是看到那危险的伤痕,心中的怨恨全无,叹了口气:“早点回去也好,省得月月担心。”
李成森听得对方缓和的口吻,因为觉得多少欣慰,还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犹豫再三方才开口:“我……”
“不必再说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多好,你我都清楚。既然是你吞吞吐吐,犹犹豫豫要不要同我说的话,那么肯定是连你都不确定的,或者是心中有顾虑的,索性我也不听,让你放心,还不让你为难。”魏饺饺将人打断,然后发表了长篇大论。她太懂李成森这个人,他比越燕恕翻倍的值得信任。
郭旭虽然故作不在意,但一直竖耳聆听,能听到点八卦也好。听到魏饺饺这么说,知道到耳朵的八卦没了,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真是有个温柔体贴的。
李成森笑了,他的笑容总是那样的少,一张冷冷清清的脸,冰雪消融:“可惜不能与你做儿女亲家。”
饺饺拨弄着算盘:“毕竟差着辈分呢,侄女婿。”
他收敛了笑容,又是平常那副不高兴的死人脸,“走了。”
“路上小心。”饺饺赠送了两壶酒。“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李成森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除夕,将人抱了起来。
除夕有些不太满游戏被打断,但见这位叔叔与母亲相识,以及母亲眼神警告,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由着人抱着自己。
“我在长安等着除夕回来。”李成森露出个浅浅的笑:“到时候你会有一个比你小的玩伴,可别欺负我儿子。”
饺饺抽空抬起头来说了一句:“帮我给月月带好。”
“她心中有愧。”
“人活于世,谁是问心无愧的,就她干净,愧疚也能缠绕心间许久。”
一说一答后,李成森笑了笑,视线落在小女孩身上:“好好读书,别学你爹。”
除夕:“我爹不好吗?”
李成森咬牙切齿:“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虽然有些东西还在查着,但不妨碍他把对方罗列到天下第一的地步。
“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他爹的坏话,怕是不好吧。”郭巽玉淡淡开口,他尚且不知自己是谁,又是谁的爹,但本能的产生一股厌恶感,这种厌恶直接冲着李成森而去。
他把这种厌恶归列为对方说话,不和自己的三观逻辑,简称气场不合。
人也许不记得自己的爱,却一定记得自己的讨厌。
李成森扫了他一眼,寥寥一眼,并未多说:“藏头露尾。”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魏饺饺和李成森都不喜欢戴着面具的人,遮遮掩掩。
郭旭凉凉一笑:“手无缚鸡之力。”
饺饺莫名其妙的看见两个人斗起嘴来,开口撵道:“莫在我这儿耽搁,早点回长安,月月也放心。”
“万自珍重,我会联系你的。”
“好。”
李成森拎着酒壶离开了,他的背影和初见少年重叠,青衫黑发,笔直向前。
若人生会在最美丽幸福的时候停止,那必然是在小镇上,有朋友,有爱人。
度过每一个寻常的日子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些日子在过后竟成了一种深深的怀念。
“老板娘收回视线吧,人都走远了,如此恋恋不舍,难不成是想跟上去?”郭旭直笑,寡妇门前果然人多。
影子硬邦邦的开口:“别胡说。”
饺饺原本还有几分别离的惆怅,荒凉之地,故人只剩下越燕恕,但被这么一搅和,只剩下了不耐烦。她用危险的眼神扫过去:“除夕需要换一个玩伴吗?”
郭旭十分乖巧:“不用不用。”
“影子,你去送人离开,他得罪了这么多人,我怕他不好走。”饺饺思虑再三,还是开口说道。
若是护卫防御不吃力的话,也不至于叫人险些受了重伤,且李成森走进自己,鼻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