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兰自然不知道，江城研讨会后，有多少人在惦记着她。　茅康山找她，建筑系的老师找她。　可她和周诚一路吃吃玩玩，从江城到沪市，不知道多开心，这些人自然是个个扑了空。她家虽有电话，不过是于奶奶和刘芬接了，再传话去鹏城，可夏晓兰又不在鹏城。　周诚这次的假请的不短，夏晓兰奇怪，周诚却理所当然：　“你说不定哪天就要交换出国了，我肯定要预支明年的假期。”　周诚的身份出国很难！　夏晓兰若不在国内，他有假期又有何用？　除了留下必要的假期回家看看家人，其他假期周诚都想提前用光。　“到现在都没信儿，今年可能走不了，或许要大二下学期，你现在把假用光，今年春节，我们岂不是又聚不上？”　夏晓兰说的，也是个可能。　连续两年春节，周诚都没有假，这第三年春节，是不是该和他媳妇儿一起过才对。　“我知道了，会把这个可能性考虑上，那就留几天假期以备不时之需。”　夏晓兰到沪市，除了和周诚一起游玩，还围着沪市转了一大圈。　85年的沪市已经非常热闹了，特殊的地理位置，特殊的历史原因，近代以来沪市一直是华国的大城市。最时髦的东西，原本不属于羊城，也不属于京城，而在沪市。　周诚问她喜欢什么，夏晓兰望着浦东的一片片农田流口水。　夭寿啊！　85年的浦东，还没有变成沪市的一个区，1958年的时候划立了浦东县。　仅仅三年后，1961年，浦东县就被撤销了。　去年，后世华国最有影响力之一的金融中心陆家嘴，才刚刚被划入黄浦区。　浦东新区？　不存在的。　现在的人都没听过。　沪市人还觉得浦东是大农村。　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沪市人婚嫁，都不会挑浦东的……谁能想到，仅仅再过5年，到了1990年，国务院就会决定开发浦东，1992年浦东新区正式成立，在浦东有一间房的，以后靠拆迁都要吃一辈子呢。　现在，大片的农田就摆在夏晓兰面前，冲她招手。　简直是漫天飞舞的钞票在诱惑着她。　周诚不知道自己媳妇儿为什么对着农田流口水。　现在田里都是将要收获的水稻，黄灿灿的稻穗压弯了稻杆，看着是挺诱人的。　“你中午想吃什么？”　夏晓兰奇怪的看了周诚一眼，她在畅想未来呢，说什么吃的。　“你就饿了？”　周诚摇头，“我瞧着像你饿了，要不对着稻谷都能流口水。”　夏晓兰擦了擦嘴，哪里有口水，被周诚给骗了。　“你不懂，我不是对稻谷流口水，我是——”　“我不懂的事多着呢，你可以告诉我。”　夏晓兰一滞。　她可以告诉周诚多买京城的房，以后房价大涨，是夏晓兰眼光好。　但她要告诉周诚，以后浦东的一片荒地会寸金寸土，这个真没法解释。国家的政策都还没出来呢，鹏城以后发展不差，因为鹏城被划为特区了，淘金客都知道往鹏城涌。　浦东呢？　支持的政策连影子都没有，夏晓兰凭什么先知先觉！　领先别人三步是有本事，领先别人十步，则是妖怪。　夏晓兰只想当周诚的女朋友，未来当老婆也行，不想在周诚面前扮演预言家。　她想要的是周诚的爱，不是周诚的惧。　思维清晰了，夏晓兰就知道不能继续刚才的话题，她含糊道：“我让你懂，这不是作弊吗？我心里想什么，你自己猜去！”　那自然是返回下榻的宾馆，也没猜出来的。　回宾馆的时候，前台叫住两人。　“503房的周先生吗？这里有您一封留信。”　夏晓兰有股直觉，这封信不一般，她和周诚的旅行又没对外公布，谁会知道两人住的宾馆呢？除非是周诚主动联系了别人，两人又没结婚，晚上自然是分两个房间睡觉，周诚有没有联系谁，夏晓兰并不确定。　信封了只有一张纸，周诚看完就烧了。　“是潘三哥，他来沪市了，想见见我……晓兰，你要不要一起去？”　周诚本来想自己去见潘保华。　转念一想，不让晓兰知道她反而会担心。　把事情摊开，她就不会乱想了。　夏晓兰点点头。　于是下午的时候，她就见到了潘三。　“三哥，好久不见！”　潘保华穿着件迷彩短袖，剃了个大光头，还开着夏晓兰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辆波罗乃茨。　车子小人彪悍，有一股说不出的反差萌。　“弟妹好。诚子，不是我说你，早该带弟妹到处走一走，你这小子只有一张脸能骗女孩子，忙起正事来什么都忘了，除了晓兰弟妹不介意跟你，你倒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对象？”　夏晓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一直以为潘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原来并不是。　潘保华也是非常健谈的，只看在谁面前。　果然和周诚感情很好哇？　“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三哥有没有忌口的。”　潘保华摇头：“辛苦弟妹，我不挑嘴，能填饱肚子就行。”　夏晓兰是把空间留给两人，买东西不过是借口。　等她一走，潘保华表情马上变严肃：“诚子，事情我都晓得了，这是我的事，你不该瞒着我。我知道这两年你还是不甘心，惦记着给我翻案，其实不用，在部队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周诚一个字都不信。　“三哥，你怕姜家找我麻烦！你要是忘了在部队的事，你就不是我认识的三哥了。”　潘保华从裤兜里摸出烟，扔了一根给周诚。　两人把烟点燃，都想起来并肩作战时的情形。在前线，香烟是稀缺物资，最亲密的战友会在交火的间隙蹲在战壕里，一根烟要许多人轮着抽，转了一圈回来往往只剩个烟屁股，最后一个人大力抽一口就燃光了，这时候潘保华就会破口大骂。　周诚原本是不抽烟的，参军时候年纪还小呢。　抽烟是潘保华教的，好多东西都是潘保华教的，周诚赚钱都不忘拽着康伟，而潘保华是逃命都要让周诚跑前面。　因为周诚是他带出来的新兵，他把周诚带到了前线，他得对周诚的命负责呢！　“诚子，烟也抽了，我说句掏心窝子话，我能不能回部队，和姜武关系不大。你真以为姜家在军区一手遮天，他们要整死我，我就乖乖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