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积极一点,为将军献身啊。”华潜铭唯恐天下不乱,怂恿着众人,“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想接受这个光荣任务的,都站出来。”
顿时有三个勇士站了出来。
“来,挨个说说自己的优势。”华潜铭摇着折扇,拍在第一个人肩上,笑嘻嘻地建议。
那人立刻用嘹亮的军嗓报告道:“我,王大虎,益州出身,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二十岁,未婚,身强力壮,无不良嗜好!”
招亲就这么在她眼前开始了,兰洗月有一丝恍惚,觉得这场景像是皇上在选妃,只不过她不是九五至尊,供她选择的也不是美女,而是一个个晒得黝黑的糙脸大汉。
她只是扫视了一圈三个勇士的脸,便连连摇头。
不是她看不上他们的长相,她自家的兵她太清楚了,这几个都是些新兵蛋子,虽然勇猛,却只懂得蛮力,根本没修过内力,只怕还没治好她,就先被反噬身死了。
“光符合出生条件还不够,我需要的是内功强大的男人,最好能强过我,或者与我实力相当。”
又有一人缓缓举手。
“如果将军不嫌弃,我可以试试。”
众人哗然。
“啊……是蒋烈……我们也许没有机会啦!”
谁都知道,胆大的蒋烈中意将军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他又是随将军征战多年的老兵,论实力,在整个军中都是上乘,兴许,这个将军夫君的头衔真的就给他拿到了呢。
兰洗月目光一凛,移步向蒋烈走去。
华潜铭拍拍蒋烈的后背,用同情的语气说道:“你……保重啊!”
蒋烈昂首挺胸,全身真气上涌,展示出一身强健的肌肉,做好了被检验的准备。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
她一掌拍在蒋烈的胸肌上,强大的气劲迸出,对方竟然笔直地飞了出去。
“了——”
蒋烈的声音随着身体越飞越远,众将士还立即配合地向两边散开,留出一条宽敞的道路,让蒋烈这一跤能摔得更加痛快。
“哎呦!”
蒋烈悲催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兰洗月背着手,环视着众人,开口道:“还有要试试的吗?”
众人飞快地摇头,头上的帽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唉!真是一群废物!
她摇摇头,荡寇军向来以勇猛著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到底是些外家功夫,炼气的少之又少,对上修炼兰家这么霸道的武功的她,根本是高下立见。
蒋烈还算不上最强,据她所知,军中内力高深的另有其人。
她将目光移向军师华潜铭。
“别别别,别打我的主意。”华潜铭折扇一展,遮住自己的脸,作娇羞状,“我是阴年生的,更何况我只是个书生,你忍心让我做你解毒的工具,把我这可怜人榨干吗?”
恶心巴拉的,谁想榨干你了!
她嫌弃地收回目光,仰天长叹道:“兽医坑我!这种男人上哪里去找啊!”
身为女子,太强悍,难道,是一种罪过?
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娘亲想把她培养成一个淑女。
如果她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孩,要找个比自己强大的郎君,哪能这么费劲啊!
夕阳西下,兰洗月匆匆赶回,这一次她回来得有一点晚。
比起沮丧的她,兰府的气氛似乎恰恰相反,还未进家门,便有热闹的人声从灯火阑珊的地方传来。
啊,她想起来了,今日是老头从叔父家回来的日子,她只顾着发愁兽医的话,竟然将此事完全忘记。
兰洗月浑身一个激灵,赶快将马系好,手忙脚乱地去角落里的“老地方”翻找要换的女装。
谁知掀开箱盖,本应由秋霜叠放好的衣物,竟然不翼而飞!她不死心地将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片布料都没见着!
糟糕!秘密败露了!
兰洗月的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眼前便出现一个巨大威武的阴影,将渺小的她笼罩在童年就形成的恐惧里面。
“你这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气壮山河的洪亮嗓音不怒自威,兰洗月僵硬地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爹……”
兰展元大手一伸,毫不留情地将女儿的衣服后领提起,带入府内候审。
堂上坐着娘亲高仪琳,丫鬟秋霜像是犯了事一样低头站在一旁,父亲兰展元大步流星走进,将“犯人”放在正中间的地上。
“说说,我不在府中的这几日,你都干了什么好事?”虽然兰展元已经退役,但宝刀未老,他在战争中伤了右眼和右手,一身的战伤反而更令人敬畏。
兰洗月干笑了两声,心存侥幸地想要糊弄过去:“我能做什么事呀?最近又没有仗打,我只能在家看看书、绣绣花。”
“绣花!”兰展元用那只独眼瞪着女儿,“你绣出了个啥?”不是他有心要唱衰自己的女儿,兰洗月能安安静静坐在那拿着绣花针?这画面他实在是难以想象,他女儿要是绣得出花,还用得着愁嫁不出去?
“爹!”她抗议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这是赤裸裸的鄙视啊!
“你值得相信吗?”兰展元激动地用那只健全的左手拍着扶手,“秋霜已经招了,你装病,欺骗你娘亲,就是为了逃避绣花,跑到校场去耍大刀!”
她震惊地从地上弹起,看向秋霜,瞧见秋霜满脸的抱歉,便知道队友已经屈打成招了。
“冤枉呀!为了早日痊愈,继续绣花,张御医开的苦药我都喝了。”
虽然队友没能扛住老头施加的压力,但她不能自乱阵脚,要打死不承认,头铁正面刚!以十九年的的经验来看,老头“教训”人的功力,可是能让人很痛很痛的!
高仪琳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碗,柔声细语道:“院子里的那株红色的月季,已经快要被浇死了。”
兰洗月尴尬地合上嘴。她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想不到那株月季那么娇弱,连张英贤的补药都能浇死。
“我,我肚子疼是真的!”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就仿佛在水上发现一根漂浮的稻草,先伸手抓来救救急,“娘亲知道,当时我都疼晕过去了。”
“你还敢提这件事!”兰展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搭救你的恩公今日登门拜访,关心你的病情,但你竟然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谁?谁登门来了?”
“是我。”一撩衣袍下摆,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过了门槛,朝着堂中步步走来。
那人一身黑衣,肩上绣着金线飞鹰,他扯下腰间的玄铁令牌,向目瞪口呆的她昭示自己的身份。
“銮影卫总指挥使凌建功。”令她印象深刻的冷峻的面容,正是昨日被她撞见的那个人,“荡寇将军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