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依然是按兵不动,等待朝廷派遣,兰洗月策马回府,准备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正在她的房间里等待的军师华潜铭。
然而,她刚一走到门口,便看见了一幕奇异的景象。
门内,一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背对着她,面对着坐在桌前喝茶的华潜铭,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你在将军的屋里做什么?”
凌建功?
他怎么先一步进去房间,似乎还杠上了华潜铭?
华潜铭听见这句无端的质问,差点把茶从鼻腔里喷出来。
“我等将军下朝。”华潜铭放下茶杯,指指门口,“这不,将军回来了。”
兰洗月走进屋,故意不去看凌建功,却怎么也无法忽视那高大的存在感。
“我跟皇上说了,没用,还有那个杜不讳老跟我作对,真是糟心。”
她在与华潜铭说话时,依然能感到两道来自于凌建功的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令她浑身不自在。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华潜铭沉吟道,“皇上是什么态度?是不打算出征的意思,还是不打算让将军出征的意思?”
“皇上就是对我有意见。”她无奈地往桌边凳子上一坐,“为什么杜不讳说什么就是有道理,我说什么就是冲动莽撞?”
文人全凭一张嘴能言善辩,武士卖命却不讨好,旭日要是成长成那个样子,她一定代替老头把他的皮扒下来。
“将军若是能学着点低调处世、斟酌着点自己说话的方式,或许情况就能有所改观。”华潜铭失笑,对于这个骁勇善战但却耿直张扬的将军啊,他也是很无奈呀。
“如果我变成你这样子,脸上笑嘻嘻、说话慢悠悠,那也就不是我了。”兰洗月别过头,拒绝那令人不舒服的凌建功的注视,僵硬的样子被华潜铭看在眼里。
华潜铭看看兰洗月,又看看突兀地杵在屋里的凌建功,突然愁眉舒展,摇着折扇起身:“这件事我去和皇上说,将军还是先着手自己手边的事情吧。”他意有所指道,“听说将军想要招亲?那可是当下的头等大事,有得忙啦。”
此言一出,空气中的温度开始骤降。
华潜铭丢下这一句话,悠然踱步而出,只留下两个脸色各异的人。
兰洗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余光扫到那站立着不打算出去的黑色人影,便又倒了一杯,头也不抬地问道:“喝茶吗?”
那双黑靴大步走到她身旁,大手捏起茶杯,送至嘴边,一饮而尽。
他盯着她的脸,眉头紧锁:“茶是凉的,你不能受寒,会腹痛。”
兰洗月不屑地嗤道:“我哪有那么弱?”
“失心散。”他吐出三个字,提醒道,“你需要热量抵御冰寒之毒。”
“反正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她依然不肯看他,“还不如招亲,找个纯阳之人来得比较快。”
“你真的要招亲?”莫名的情绪使他原本低哑的嗓音听起来有一点尖锐。
“真的,千真万确!”她的语气中有赌气的味道,“既然不能撤回护卫,那么我出嫁住到夫家,你总得离开了吧?”
“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他脸色紧绷,冷硬地说出一句,“你也得考虑一下有谁可以嫁。”
“你说我嫁不出去?”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大声道,“我现在就去招亲!”
虽然,没有人敢娶荡寇将军是事实,但是从他嘴里讲出来意味就不一样了!兰洗月非常、非常痛恨别人小瞧她,尤其是凌建功小瞧她!
不知道是哪来一股不服输的劲,她一定要找到愿意娶她的纯阳夫君,牵出来给凌建功看看,还敢不敢嘲笑她!
兰洗月炸了毛,甩开凌建功的手就往外走,一路向着娘亲的屋子奔走,一边高声宣布道:“娘!我要招亲!我要招亲!”
凌建功黑着脸,跟在后面,看见那个纤细的身影,用不可思议的气势和音量,宣告着自己要招亲的消息。
兰洗月刚跑到正房门口,正抬手准备敲门,门却突然从内打开,她一不留神便扑了进去,趴在了地上!
然后!里面涌出一大堆三姑六婆、街坊邻居,将她团团围住,还纷纷弯下腰,将一张张关心的面孔悬在她的头顶上!
“兰家姑娘要招亲,我们都知道啦!”
二婶笑眯眯地对她说。
“早上仪琳姐召集我们,要收集全京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的男子信息,我们立刻就上门来啦!”
“这可是千年等一回的大事啊!为荡寇将军寻觅夫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
“所以才需要我这个媒婆出马,我知道全京城未婚配男子的住址!”
三姑六婆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兰洗月听得目瞪口呆。
“你二婶连被子都没晒就赶来了。”高仪琳欣喜地看着似乎终于开窍的女儿,“你终于知道着急了?为娘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花费时间,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呢。”
呃,虽然她的确热爱练武行兵胜于谈情说爱,但是也不至于说得这么夸张吧,听起来怪怪的!
趴在地上的兰洗月一撑地面,站起身来,疑惑道:“娘,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招亲,还要找纯阳的男子?”
高仪琳眨了眨眼。
“你出门上早朝的时候,华军师告诉我的呀。”
多嘴的华潜铭!竟然先她一步,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娘亲,害得她毫无防备地被三姑六婆们围攻!
“你身中失心散,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娘说说?”高仪琳拉过她的手,关心地责备道。
“没事。”兰洗月被拉到了妇女们的中心,一脸的惶惶不安,“我本来想自己处理的,不劳你们烦神、费心!”
“这么客气做什么?”妇女们拍着胸脯,热心地保证道,“有我们在,保管你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夫君!”
兰洗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向包围圈外的黑衣身影,她甚至已经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向那个人求助。
三姑六婆们簇拥着兰洗月,热情地把她按在凳子上,而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则是铺满了各种男子的画像。
“你看一看,”刘媒婆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里面,可有你中意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