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
京兆尹冯东成一拍惊堂木，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如雷贯耳，令所有人一惊，不由自主地集中精神，向案上看去！
“威——武——”
两旁排列整齐的衙役们拖长了声音应和着，手中长长的水火棍在地面上捣出威严的节奏，震慑得堂中的顾聚华心惊胆战。
“被告顾聚华，故意破坏仙音楼设施及财物，并加害于艺伎雪鹤，此案你可还记得？”冯东成睁着精明的小眼睛，高声质问道。
“我记得又怎么样？此案不是已经结了吗？为什么还把我抓来？”顾大公子一头雾水，喊起冤来，“难道我交的那三百两罚金，是交到鬼手上了吗？”
“大胆！”冯东成又是一拍惊堂木，吓得顾聚华立刻闭嘴，“公堂之上不得戏言！”
顾聚华委屈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冯东成，他难以想象，几天前还很好说话的、看起来老得快死了的京兆尹，竟然突然变了一副嘴脸，不仅精神矍铄，还咄咄逼人地审讯他！
“此案结得太过草率，本官昨日接到新的报案，你不仅在仙音楼为非作歹，竟然连皇亲国戚都敢欺侮！”
冯东成话音一落，堂外围观的人们纷纷惊讶地倒抽一口气！
顾聚华当即就要从地上跳起来：“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他一起身，就被两旁的衙役押住，“扑通”一声痛苦地再次跪了下去。他的胳膊被兰洗月折断了，现在还没有康复，痛得嗷嗷直叫，脸上血色全都没了。
“你没有干过？”冯东成重复着他的话，冷笑地提出质疑。
“我顾聚华行事一向有分寸。”顾聚华理直气壮地说，“再怎么也不会惹到皇亲国戚身上，那不等于是打圣上的脸吗？我能有那么蠢？”
顾聚华越说越来劲，仿佛找到了足够通顺的开脱理由，甚至自信地问道：“冯大人说说，我得罪的是哪一位皇亲国戚？让我瞧瞧我认不认得？”
冯东成嘲讽地看着负隅顽抗的顾聚华，当下高声传令道：“传原告上来！”
当那个温和的男子优雅地走上堂时，顾聚华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你可认得这是谁？”冯东成厉声问道。
“认得——”顾聚华点点头，又立刻摇头，“不认得，见过……”
“这是安平王爷，圣上的亲侄子。”冯东成一字一句地说，“你可还记得在西街上的事了？”
顾聚华张口结舌，只一个劲地打量龙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西街欺侮的一个外地书生，竟然是一位王爷。
龙胥发现顾聚华的目光，抱拳向他行了一礼，明明是礼貌客气的行为，却只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我……你……王爷……”顾聚华说不出话来了！
龙胥微微一笑：“顾大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过本王可是将你的‘关照’牢牢地记在心中，不敢忘却。”
说着龙胥拿出了一枚精巧的紫玉镇纸，伸手对所有人展示一圈：“这便是证物，本王当日独身到达京城，顾聚华为夺这枚紫玉镇纸，当街殴打辱骂本王，若不是兰将军相助，本王的右手便已被他踩废。”
不给顾聚华说话的机会，冯东成接着转头问向堂下：“证人兰将军，此事当真？”
“真！”兰洗月懒得废话，冷冷地抛出一句证词！
顾聚华发现兰洗月也在场，不禁全身都开始哆嗦，在他看来，衙门和官兵都不如这个女将军可怕。毕竟衙门和官兵看在他的丞相叔叔的面子上，不会太过为难他，而兰洗月，却是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下手毫不手软。一想到这里，他受伤的那条胳膊仿佛都没有知觉了。
“啪！”
冯东成拍下惊堂木，喝道：“顾聚华在京城西街故意加害于安平王爷，你自己也说了，加害皇亲国戚，等于是打圣上的脸，判你终生监禁、斩首示众都不为过，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顾聚华被自己说出的话噎住，可惜话已说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来，这又是在公堂之上！怪只能怪自己太大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不知情啊！要是知道他是个王爷，我也不会……”顾聚华仰着脖子，试图为自己伸冤，“冯大人，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从轻发落吧！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监禁、砍头！这也太重了，他只是在不知情的时候欺负了一下安平王，但毕竟也没造成什么伤害，安平王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而他自己却被兰洗月揍得遍体鳞伤！
“住口！”冯东成赶快喝令顾聚华闭嘴，并侧目观察了一下兰洗月的脸色，急忙想与顾家、杜家洗脱关系，“公堂之上岂能如儿戏！犯什么事受什么罚，这就是王法。”
兰洗月挑了一下眉，冯东成今天表现不错，这番铁面无私的话听得她都感动了，不过这也用力过猛，绝对有故意做样子给她看的嫌疑。
“冯大人。”她走出列位，看也没看地上的顾聚华，大步走过去与龙胥并肩站在一处，“顾聚华必须重罚！据本将所知，他光这一年做下的案子，就超过一百件，几乎天天都在试探法律的底线！”
她的话掷地有声，引起巨大的波澜，顾聚华又惊又气，畏惧不已地看向她。
“我不明白将军在说什么！”死到临头，顾聚华心一横，决意与这个他最害怕的人对抗，做个垂死挣扎！“这是你们联手设计好的陷阱，就是等我入坑，要置我于死地！我加害王爷？王爷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我一年做了一百件案子？什么案子？证据和证人又在哪里？”
顾聚华转向堂外的看官众人，试图引导舆论方向，挽回局面。
“只不过因为我顾聚华惹上了你们，是，我是不会积德，可是你们也不至于拿这么多顶帽子强扣在我的脑袋上，你们的意图也未免太过明显！”
看见他这样颠倒黑白，搬弄是非，兰洗月按着刀的手开始忍不住了！这个打不死的蟑螂，真的是坏透了，她杀敌荡寇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生命力这么顽强的杂碎！要是不在京城，而是在沙场上，她早就取了这家伙的首级了，还用拖到现在？
就在兰洗月的宝刀出鞘的前一刻，一个她十分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聚华在民间作恶多端，这一百件案子证据确凿，冯大人即刻便能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