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个男人想干什么,“你不去让军医看看?”
凌建功的大手从她的纤手中脱出,开口吐出了两个字,证实了她的猜想:“不去。”
她只觉得一阵火气冲上脑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凌建功,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去找军医处理伤口,想干什么?”
凌建功皱了皱眉,回答道:“军中有很多士兵受伤了,军医忙不过来,我这伤不要紧,等他们忙完再去。”
不要紧?他竟然说不要紧?
兰洗月感到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眼睛,忍不住与他理论起来:“不要紧?你就打算带着这枝箭,到处走动,出去吓人吗?”
他到底懂什么?完全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安全!
“好,你不医治,也不包扎,走这么走出去,或是晕倒在军营里,你手下那么多士兵会怎么想?你以为只要一个劲地硬扛,就不会出现问题吗?不会影响士气吗?”
兰洗月知道与他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是不会在意的,所以特意挑着对整个阵营的利弊来讲,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
“你忘记了,你现在不是暗卫,也不是密探,你是整个军中的主将,你必须保证自己安全完好,才不至于群龙无首。”兰洗月又气又心痛,说出口的话讲得很重,“你既然从我这里拿走了兵符,就应该好好接替我的位置。”
凌建功闻言抿了抿唇,不再说出抗拒的话,这招果然有效,逼得他重新考虑了现在的情况。
凌建功虽然同意了包扎,但却不愿意去军医的营帐,只是从军医那里取了些包扎的医疗用具,打算自己在这里处理伤口。
兰洗月觉得他可能是疯了,这种箭伤,怎么能自己处理?箭头还深埋的肉里。
“你要在这里,自己处理伤口?”兰洗月不敢相信地问,眼看着就要炸毛,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怀着娃娃的娘亲。
凌建功见她这副模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从军医那里要来的药箱递到她的面前。
“我自己一只手不方便。”凌建功看着她的眼睛,提议道,“你来帮我包扎吧。”
兰洗月自动地闭上了嘴,从他手中接过药箱,眼睛紧盯着他的箭伤。
他竟然将这种重任交给了她——她无法再训斥他,只能专注于如何处理他的伤口。
她很认真,虽然技术没有军医娴熟,但却是百分之百地细心。
箭头深埋在他的肩膀里,如果直接拔出来,将会挑破伤口,产生的刺激会使伤口血流不止,非常危险。
眼下只能先把箭身剪短,然后再脱去他的衣服,一点一点地将箭头从肉里挖出来。这是个不小的工程,兰洗月紧张地有些手抖,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取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凑上箭身。这枝箭尾上有羽毛,无法直接脱掉衣服,只能剪断箭身,她一用力,“咔嚓”一声剪下,箭身断成两截,尾端掉落了下来。
现在已经只剩下箭头和很短的箭枝,她把他上身的衣服小心地脱下来,外衣、中衣、里衣,一件一件小心地脱下后,她看见了伤口的原貌,不禁倒吸一口气。
脱里衣的时候有点困难,伤口上的血液凝固了,把衣服的布料粘在了上面,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伤口很严重了,她忍着心痛和紧张,将里衣也脱下,伤口涌出了一些新鲜的血液,她赶紧拿来医用纱布按住吸掉。
在此过程中,凌建功连眉毛丝都没动一下,仿佛肩膀上的伤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纵然受伤的人自己毫无反应,看的人却难以抑制心中的感情。兰洗月看着这狰狞的伤口,箭头深埋在肉里,在去除了衣物之后更加直观,新流出的血液从已经凝固了的血痂上流过,覆盖住,让人看了就感觉到疼。
“你——”兰洗月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晕过去,“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究竟是谁允许你上战场的?”
这种事情,本来就应该交给她啊!如果这时候受伤的是她自己,她心里会好受很多,毕竟她是老将了,对这些事情很有经验,而换成凌建功,她只觉得比自己身上受伤还难受一百倍。
他不回答,只是沉默以对,兰洗月虽然生气,却也拿他没办法,看着他这伤口,不能耽误了,必须赶快包扎好。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箭头,皱了皱眉头,直觉有些不太好取出,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药箱中取出小匕首,在烛火上烧了一下,然后转回到他面前,声音发颤地对他说:“没办法了,只能挖出来,这里也没有麻药,你忍一下,疼就告诉我。”
这语气,听起来比他还紧张。
他点了点头,开口道:“好,挖吧。”
他看起来非常冷静,好像不是挖自己的肉一样,就算没有麻药也没有怨言。
她用匕首的尖刃小心翼翼地挑开他的伤口,看见箭头埋在里面的样子,血肉模糊,有些难以分辨。
她看了一眼他的神情,见他没有皱眉喊疼,才咬了咬牙,继续下去。
当她挖到能看清箭头的时候,被深深地震惊到,一股怒火冲上头部,脸上露出了无法忍耐的愤怒神情。
“凌建功。”她感到非常难过,甚至想落泪,可是她努力忍住了,鼓起勇气告诉他这个不好的消息,“这枝箭,有倒钩。”
倒钩!她在军中这么多年,见过带倒钩的箭,总共也没有多少次,用一个手就能算出来。这是最为人不齿的卑鄙手段,制作这种有倒钩的箭,无疑就是阴人一招,让挖箭头的工作变得极为困难。
如果这一箭是扎在心脏上,中箭的人这就算完了。
兰洗月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这时她感觉到腰上被人环抱住,她低头看向坐着的凌建功,感到有些惊讶。
他抱着她的腰肢,手轻轻地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动作很轻柔。
“你继续挖吧,我没事,抱着你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