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溪云忍不住怒喊出了声，上前一步，瞪着眼睛随时要扑上前来。挽风在一旁听着，早被沈厌雀吓出了一身冷汗，着急得跺脚。　晏师把筷子放下了。　随着这一声响，溪云瞬间冷静下来，后退一步，颔首，再不敢言其他。　沈厌雀看着晏师，嘴角的笑意不减半分：“子规兄怎么不再吃点？”　晏师淡淡开口：“浊气熏人。”　沈厌雀：“.…..”　他起身往外走，溪云准备跟上前，却被他喝止了：“不必跟着我，你今日伺候沈公子。”　溪云咬了咬唇：“.…..是，公子。”　沈厌雀一脸莫名。　良久，待晏师消失在视线，他看了看她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举起双手：“这可是你家公子下的令，别把帐算我头上。”他往前倾了倾身，低声问，“他走了，你跟我说说，他是不是特难伺候？这喜怒无常的。”　挽风在背后轻声道：“公子，别为难溪云姐姐了。”　沈厌雀笑道：“我哪敢啊，回头子规兄找我算账怎么办？”　溪云听罢却跪了下来：“属下知错，悉听沈公子吩咐。”　沈厌雀吓了一跳，赶紧摆摆手：“起起起起，我还没被女人跪过，吓死我了。”　溪云没动。　沈厌雀回头问挽风：“你们晏公子什么毛病？怎么教出来的人也倔得跟石头似得？”　若是初见，挽风这会儿指不定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但这几日跟沈厌雀沾了点流氓气，径直就过来扶溪云了，道：“姐姐，起来吧，公子不是小心眼的人。”　正这时，远处传来了晏清爽朗的笑声：“大清早，你们可是在玩三跪九叩的游戏？”　溪云起了，颔首给他请了安，又一字一句向沈厌雀道：“谢公子，溪云今日僭越失礼，任凭公子责罚。”　晏清好奇道：“怎么了？要罚什么？”　沈厌雀一挥手：“我罚你跟挽风和听荷出去玩儿，叨叨叨叨烦死了。”说罢对清子道，“你起得挺早。”　挽风跟听荷在背后抿着嘴笑，溪云的表情也缓和了。晏清有些害臊地挠后脑勺，道：“不早，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每日之计是算着我哥做完早课再起。”　说到这儿，他眼里流出些关切：“沈哥，你的伤好些了没？那日清子只顾自己喝的畅快了，非拉着沈哥陪我一道，之后也见你不着，心里难安。”　沈厌雀颇为嚣张地笑：“我啊，伤不过五日，对我而言，酒是药，药反而是毒。”　晏清看他那蝎子耳饰明晃晃地跟着主人闪着光，喃喃道：“真好看啊。”　沈厌雀注意到他的视线，眼睛亮了几分。要聊这些珠宝首饰，那他可是有一柜子的话道来。　两人就这个话题攀谈起来，一边吃着饭，气氛与方才晏师在的时候完全不同，欢声笑语满天飞。听得听荷都愣了，靠着挽风低声道：“小公子不是常说，钱财珠宝都是蠢物，现在怎么跟沈公子说起‘蠢话’来？”　没等挽风回，晏清先回了：“听荷，你又调皮，嚼我舌根还这么大声。”　听荷捂着嘴笑。　沈厌雀看在眼里，心想，婢女的脾气都随了主子……这俩兄弟的心性，差得可真是十万八千里。　晏清夹着菜，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沈哥，一会儿我给你看个小玩意儿。”　沈厌雀：“什么？”　晏清一脸神秘：“你猜猜！”　沈厌雀笑道：“小破孩，我偏不猜，反正你早晚会给我看。”　晏清被掐中筋，戳了戳筷子：“二十五岁的男人，都这般无趣。”　沈厌雀道：“吃菜吧，长快点，等你到二十五岁，你就是唯一有趣的人了。”　晏清笑：“那是自然！”吃得开心，他不忘朝听荷招了招手，“听荷，你去跟赵娘要下蒜瓣。”　听荷听了，笑道：“小公子，你不怕被晏公子知道了，又罚你抄书。”　晏清摆了摆手势：“没事，沈哥会替我保密，快去快去！”　沈厌雀没听明白，但却有些失笑：“蒜瓣这么辛辣，你下得去口？”　提到爱吃的东西，晏清脸上的开心又多了几分：“下得去，多多益善！赵娘腌的蒜瓣酸脆可口，自有一番风味，我就是每日吃也不腻。”　沈厌雀眼里闪过些东西：“南嘉口味偏淡，我倒是听说西边的城镇，爱食辛辣。你们也是外来之人？”　提到这个话题，晏清神色黯淡了些，但嘴角还是带着笑：“是，老家在独幽城。百花疫之后，就来南嘉了。”　沈厌雀：“独幽城？百花疫？”　晏清点点头：“琴乡独幽城，九年前被一场百花疫肆虐，尸骨遍地，如今已成荒城了。”　听荷拿着碟蒜瓣上来了。沈厌雀把那碟子往晏清面前推了推：“无意勾起你的伤心往事，是沈哥不对。”　晏清摇摇头：“时也命也，我时常梦见独幽城的一草一木，那般美丽，自是思念。不过，现如今我与哥哥在南嘉生活也挺好，父亲母亲九泉之下有知，该安心了。”　正厅有些静谧，沈厌雀一时无话。他原是要探这兄弟二人来路，又不是要做知心人。　他实在不知如何接这话茬，便伸出筷子夹了个蒜瓣：“独幽城虽没了，索性味还在，我陪你一道尝尝。”　晏清展颜一笑，开心地拿起了筷子。　沈厌雀一口咬下去，先是一阵酸味从舌尖爬上来，紧接着辣味便散了开，冲咽喉而去，不禁咳嗽起来，把剩下一半丢在碗里：“咳咳……不行了，陪不了你了……咳……”　晏清看他咳得眼泪要出来，笑出了声：“我爱吃辣，让赵娘多放了好些辣椒。”　沈厌雀吐了好一会儿舌头，嘴唇艳红，道：“陪不了你了，这英雄我不逞。”　晏清丢了个进嘴巴，却觉得是人间无上美味，一边道：“方才听沈哥说‘也’字，难道南嘉也并非是沈哥故土吗？”　沈厌雀好容易缓过来，眼角还有泪，听了这话却没多大表情，道：“祖籍是在南嘉，只是自小跟父亲生活在关北，他老人家驾鹤仙游后，我便回来了。”　晏清没想到也是个伤心事，但架不住好奇心问：“那沈哥的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