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虬不知道这消息有什么用处：“还真是，当年也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走的多是青壮男丁，很多妇人泪都哭干了。”　沈厌雀与晏师对视了一眼。　“尸道？”晏师问。　“多半是了。”沈厌雀道，“那些大兄弟身上的衣服，跟道袍确实极为相似。恐怕就是被夜仙骗入了圣境之中。”　顾长虬没来得及细看那尸道，但也看到了里头密密麻麻的尸体：“他娘的，你是说，火乌云消声灭迹这些年，骗走了上千道徒，就为了把他们砌墙里头当砖使？”　沈厌雀叹了口气：“你可有细看那些牢房？”　“我不仅细看过，还细睡过！”顾长虬低吼了一声。　晏师比他冷静得多：“他们先在牢房中被施了刑罚，不堪痛楚死去，因为某种不得而知的目的，尸首被困在了混沌阵里。”　“还是你懂我。”沈厌雀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跟你说话就是轻松。”　晏师勾了勾嘴角。　“这什么道理！上千个死心塌地的道徒，不是上好的工具，犯得着亲手毁掉？”顾长虬没明白。　沈厌雀：“我有一个毫无依据的猜测，但也只有这个猜测，能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什么猜测？”　一朵罂粟被风拽断了枝，举着裙摆起舞旋转。风又来，将沈厌雀的发丝挽在手间，正要与那朵罂粟亲吻时，被晏师修长的手指攥住。待他再摊开手，掌中的罂粟细如粉砂，随风又撒回了花田。　沈厌雀看着粉砂消散在视线尽头：“火乌云之所以要折磨尸道里那些男人，全是为了挑选出一个长孙壬。确切地说，上千个道徒，历经四十几种刑罚后，只有长孙壬活了下来。”　“为什么？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听说过重铸法么？”　雾气把几株新开的海棠压弯了枝。　晏清着一衾轻裘，站在屋檐下看烟雾朦胧，杏眼里隐隐有些不安。　清明时节总是会有些细雨，希望这个清明 ，不要有雨得好。　“小公子，您怎么站在外头沾露水？”听荷远远地叫了他，小跑几步过来，将他上上下下看个仔细，着急道，“都冻坏了，听荷这就给您灌暖壶来。”　“不冷，不用忙活。”晏清笑。　听荷没听他逞英雄的话，进了屋里烧炭火，往火上搁了铫子。又去晏清屋里替他取了件厚些的狐裘出来，双手捧过去：“您要是生病了，公子要骂我，沈公子也骂我，冯管家还骂我，我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晏清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摇头笑了，接过狐裘披在身上，道：“刚从挽风的房里出来？”　“嗯。”听荷应了一声，调皮地睁着眼睛，“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晏清：“她有没有好些？”　虽是贴心话，但多少听得出来晏清有些异样。听荷一时间愣着了，随即展颜笑道：“劳，小公子挂心~挽风好多了，听荷给她送早膳进去，门一开，便见着一个刚醒的睡美人，红扑着脸蛋朝我笑呢！”　杏眼里荡开一圈微波：“她醒了？”　“嗯！沈公子的方子可真管用，才两日便醒了，我看啊，等吃完那帖药，她就该活蹦乱跳了。”　“太好了。”晏清脸上总算添了喜色，继而想到了什么，叹了句，“才替她写了平安符，大概是用不上了。”　“您亲手为她写了平安符？用得上用得上！她那身子骨就差个平安符镇一镇了。”听荷连忙道。　晏清笑：“在书案上，去拿吧。”　“好！”听荷高兴地进去了。　过一会儿手里捧着黄绢布出来，上头用朱砂写着“平安”二字，笑道：“这应当是越国最贵的平安符了。现在有了沈公子的药和您的平安符，两帖灵丹妙药，挽风一定能长命百岁。”　晏清被她这拍马屁的方式逗笑了：“就属你鬼机灵。”　听荷笑了半天，把平安符塞进袖子里，进去将铫子里的热水灌进暖壶里，递给了晏清。　其实听荷不说，晏清并没有觉得冷，但捂着暖壶时，浑身确实舒坦了不少，只听得听荷小心翼翼问：“小公子，您今天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晏清一愣，继而杏眼笑开了：“很明显？”　听荷掐指节长度：“就那么一点点。”　晏清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道：“我在等天晴。哥哥说清明要一起出郊走走。看这天都被云遮了，深怕它掉下三两滴雨来。”　“可是......”听荷有些疑惑，“公子好像还没回来。”　“入春以来，哥还是头一回不着家。阿迁说是布行的韩老板设宴相邀，去城外游船去了，要过一夜。沈哥也跟他在一起。算时间，上午应该也回来了。”　“阿迁哥？我刚才看见他跟阿让哥一起出门了。说是，说是......”　听荷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清明节，小公子应该想跟公子一起祭奠亡人，可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公子的人影，所以才有些难过。　方才她进来时，见着阿迁跟阿让在门外赶马车，嘴快就说了，此时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晏清听着有些奇怪：“他们不在家里等着哥回来，出门做什么？”　听荷想了想，实话说了：“我听见阿迁哥交代其他人，说他们去找公子和沈公子汇合，今晚也未必回来。如果回不来，明天小公子回太傅府，就麻烦其他人送一送。”　半晌也没听到晏清说话，她抬头，却见着晏清抱着暖壶，仍旧在看天空。　“没事，能赶回来的话，哥会赶回来的。我再等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