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放肆！”简群玉厉声一喝，众侍卫立刻便按上了腰刀，随时待命。他环视百官一眼，道，“这是圣上之命，诸位要抗旨不遵不成？”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想不到简群玉会搬出越王来压他们。　大厅再度静了下来。　“我一身清白，还怕这小小一杯酒！”人群中，有人轻喊一声，端了酒一饮而下。　紧接着好些胆大的人也端了酒喝。　“谢吾王赠予我美酒！”　“谢吾王赠予我美酒......”　举动煽动了不少大臣，可又有些人，身边的人越是激流勇进，他越是恐慌要退：“不不不，我不喝......”　“臣，臣不敢。”　“臣也不敢！”　两种全然不同的情绪一同发酵，将百官迅速划分成了两拨人。　可不待他们碰撞，简群玉将仅剩的和气一扫而空，抬手猛拍了把桌子，将大厅震得一静。他环视一圈怒目相视：“谁不喝，就灌下去！”　反对声响的那拨顿时脸色铁青。　一时间，简群玉与那些人僵持不下。可也有不少大臣不愿惹事，仰头一口闷了那酒了事。　沈厌雀盯那酒许久。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名字在不在那竹简上，他担心有人趁机给他的酒加料，也不是不可能。　谁让他得罪的人多。　盯着盯着，倒是给他盯出点猫腻来。　先不说简群玉，他对这位丞相的了解仅限于今天这一面，但他口口声声说圣上授意他做事，可是以公冶朔的性子，如何做出这与“私刑”无异的事？　越想越奇怪。　越想越觉得是个圈套。　他再看那杯酒时，已然不是方才的模样了，于是干脆地端起一饮而尽。　酒喝完了，剩下就只需要看戏就行。　那些大臣心里有怨气，虽说不怕简群玉的淫威，但也忌惮他背后的越王。对峙片刻，也陆续有人松了劲端了酒杯。　厅中的埋怨声渐渐弱了，百官终于妥协，选择了饮酒。　而埋在深处的人失去了这最后的掩护后，终于无法沉默。　吴四尤抄起酒杯便砸在地上，瓷片“啪”一声向四周弹去，打在举着托盘的侍卫腿上。连侍卫也来不及反应，吴四尤扑通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卑职错了，卑职不敢起这贪念，还望丞相赦免卑职的死罪，卑职愿意戴罪立功！”　文武百官皆吓了一跳，全然未曾想过有这变动。　沈厌雀离他尚有些距离，可也听得有些诧异。但联想之前他那怪异的举动，总算想明白过来——吴四尤居然真的利用职务之便，打了私窑的主意。　何等愚蠢！　他作为武器监的监丞，越国禁令不比在场哪位官员熟悉？居然知法犯法，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赚那些阿堵物，难道以为他定能瞒天过海不成？　简直与赌徒无异。　前面的百官皆已为他让出了一条道，好让简群玉能看着他跪着的样子。大厅内议论纷纷，不少人比沈厌雀还要惊诧。　简群玉已憋出了一脑门青筋，暴喝道：“吴四尤，这是死罪！”　“饶了我，饶了我！”吴四尤哭得声泪俱下，全身抖得像筛子，手指直往地上抠，抠出了血迹，“我，我鬼迷心窍，我掉钱，钱眼里了......我......”　他扭头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沈厌雀身上：“沈大人，救我！”　短短五个字让人群迅速炸开了锅。　“果然是沈厌雀！”　“我就知道他最不清白！”　视线全往沈厌雀处汇聚。沈厌雀犯事，那可比吴四尤有看头的多！　沈厌雀被他这声喊搅得头皮都皱在了一块儿。怎么什么事都能扯上他？　不待简群玉或其他官员责难，他先发制人，抱起手臂一脸嚣张道：“救，我当然救，你要我怎么救？”　吴四尤：“......”　百官：“......”　他不是应该慌慌张张撇清关系么？这是哪出？　他这问直接把大厅问得一片死寂，连简群玉也忘了要审他，居然愣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吴四尤，听他如何说。　吴四尤张了张嘴，随即一手按了过来，也不顾碎瓷片扎着掌心往外渗血，憋红了眼睛：“你你你，是你指示我跟私窑接洽！你收的脏银子！丞相，他就是幕后黑手！”　“哦，我都是什么时间跟你接洽的？”　“什么时间......时间，时间就是寒食！你要了我五千两银子！”　“寒食？”沈厌雀笑了一声，“吴大人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寒食我在疏梅宴，可有不少证人。那会儿我还有西来意晏班主作陪的，他心情好便随意赏了我两万两白银，我何必费劲跟你要碎银子？”　吴四尤听得一头混乱，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不是寒食，不是......那是前一日！”　“前一日我与晏班主去了趟仁济药铺抓药，黄大夫可佐证。”　“再前一日！”　“你这记性能不能有个准头了？容我想想......”沈厌雀陷入了沉思，直把吴四尤看得心里一喜，以为抓着了漏洞。谁想沈厌雀眼睛一转，“想到了，我与南嘉小天才晏清下棋呢。”　“......再前一日！”　沈厌雀都要失去耐心了，他哪记得自己一天天都做了些什么，随口道：“与晏班主在一起。”　反正就算他说错了，晏师聪明，定会帮他串供。　吴四尤一咬牙又道：“我记错了，应该是再前一日......”　“够了。”简群玉出声打断这两人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前日再前日，前日何其多，你是要我们一干人等陪着你把沈大人二十几年的前日都给问个明白？”　这话把沈厌雀逗出了一丝笑，却不想他也极快被盯上了：“沈大人与晏班主，感情倒是深厚，整月都黏在一处。”　“不敢。”沈厌雀脸皮极厚，向来不嫌事大，“我俩兴趣相投，互为知己，平日爱聚着喝喝小酒，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