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食物和某些消息一样，就是用来分享的。”

    4）

    朱楚白天在火车上睡得很好，此时又有耳边的小呼噜助兴，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复习一晚。而郑西延那边可就不一样了，前一天晚上他基本彻夜未眠，今天白天则是一整天在都照常在公司工作，以至于回家后都没有来得及换过衣服，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甚至还因为太过疲倦、睡得太香而打起了呼噜。

    朱楚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就这么带着耳机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一直复习到深夜。而电话那头，郑老板的呼（呼）吸（噜）声也一直十分闲适，一副似乎就要这么睡到大天亮的架势。

    直到半夜十二点多，朱楚看了看表，伸了个懒腰，探头出去发现父母早就回房间睡觉了，便也打算要挂断电话，去洗个脸就上床。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呼噜声却慢慢地变了——

    一开始，郑西延的呼吸声只是变得越来越急促，朱楚收好了书本，却停下了要挂断电话的动作，反而带好了耳机，还调大了声音，仔细听着。这是因为她听说过，打呼噜的人很容易患上什么“呼吸暂停症”，所以从一开始就特别小心提防着，还想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她就冲着话筒大声喊，把郑老板给叫醒。

    让她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两分钟，郑西延急促的呼吸声开始夹杂起一些不明显的哭腔，似乎是他的美梦已然走到了尽头，那么剩下的时间里，他只能在无尽的梦魇里浮沉。

    朱楚再次调大了音量，试图听清他嘴里呼唤的到底是什么，可听了半天，却只有徒劳。这份痛苦似乎藏在他内心的最深处，如果不是今天困倦至极，它也不会有机会跑到朱楚的耳边来。

    郑西延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朱楚觉得不对劲，正要开口喊醒他时，她终于听清了一句对面郑西延的声音。

    非常简单的两个字。

    “妈妈……”

    他的嗓音很低沉，但这并不与他这句呼喊中透露出来的、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样的悲伤和痛苦相抵触。

    朱楚听着他的呼唤，一时间竟然也感到了悲伤。

    这两个字终于出口后，郑西延那边安静了片刻，朱楚还以为他终于醒了过来，但很快，话筒那边传来的、更加深沉、更加沙哑的呼喊就否定了她的判断——

    “妈妈……”

    “你不要来……”

    “不……你不要扔下我……求你来接我……”

    “不要来……”

    朱楚皱眉，喊“妈妈”还算可以理解，可为什么郑西延要一会儿喊“不要来”、一会儿喊“来接我”？

    这……到底是要不要妈妈来啊？

    心中虽然有疑问，她还是深深地被郑西延的呼喊给惊到了，还是决定先把他叫醒：“郑老板……郑老板？你是在做梦，没事的，都没事了，没关系……”

    ===

    “都没事了……都没事了……小西，别哭，看着妈妈……”

    一个气质优雅却怎么也看不清面目的妇人蹲跪下来，温柔又紧切地环抱着哭泣中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雪白的衬衫和格子坎肩，脚上穿的小小牛津皮鞋也打理的油光锃亮，本该是一副小绅士的模样，此刻却不顾形象地哭到一把鼻涕一把泪：“妈妈……不要丢下我……”

    “妈妈怎么会丢下你呢？”妇人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及时地安抚住了小男孩的不安，他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眼前的妇人，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一片晃眼的白光中，近在咫尺的温柔妇人的脸庞渐渐冰冷下来，一道血痕从她的额头滑落。

    小男孩好像被这变故惊呆了一样，愣愣地伸出了手掌，抚上那妇人的脸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手上沾满了血迹。

    妇人头上的血流却不曾停止，反而不断地、像是泉涌一般地流泻出来。小男孩急了，慌乱地伸出两只手，试图捂住那妇人额头的伤口，止住她的血；但这个举动却是徒劳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脸庞被一点点鲜血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