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面，何振梁站在许素梅的床尾，每天都有严格的探视时间，即便他的性格上来了，想要无时无刻照顾着妻子，却还是被医生下了禁止令。
二0分钟马上要过去了，何振梁看着妻子戴着氧气面罩，泪水不断往下流。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何曼青在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后，连忙打电话给到何振梁的，何振梁急急忙忙奔回来，看到许素梅整个人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手中还紧紧攥着手机。
他没有时间多想，连忙把许素梅送到医院，结果医院诊断是具有中风的症状，而且因为猛的一下摔倒，压迫到了脑神经，在脑袋中形成血块，虽然在手术中已经顺利取出，却还是没有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何曼文在外头哭肿了眼睛，她已经打电话让白起南往这里赶了，眼神里面早就没有了光，她觉得自己的婚姻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包袱，不管怎么去经营，都给父母带来了无法磨灭的创伤。
她知道，母亲是在收拾白起南的房间里面发现问题的，又在踌躇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一时之间，情绪上来，悲伤上来，愤怒上来，绝望也就上来了。
何振梁走出来，到了隔壁的房间，摘下帽子，脱下衣服，走出来。
“爸爸，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在这里照顾你妈妈就好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们家会给你们带来这么多的伤害。”
何曼文说着，又忍不住抽抽搭搭起来，她的情绪，在这段时间就像是汹涌的瀑布，没有办法去止住眼眶中的泪水，但也因为过度消耗悲伤的情绪，而导致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的水泵。
“不要说这些，好好休息吧。”
“我在这里看着就好。”
“我要陪你妈妈走过最后一程。”
“妈妈的生命不会在这里终结的。”何曼文大叫起来，但是很快，她又靠着椅子慢慢躺下去，“如果母亲是因为白起南的事情而伤心，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这个男人的。”
“你母亲为什么病倒尚且没有定论，说不定是因为急性心梗的发作，才导致这个局面的，你不能因为她进到了白起南的书房，就这么污蔑白起南。”
何曼文突然发现，父亲的语气中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敌对和对立，但是这并非是一件好事。
因为在妥协和认怂的背后，是因为大家都已经看透了生命的本质。
人总是在无限迫近死亡，并且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先目睹了别人的死亡，才从有限的生命里面找寻到与人为善的奥秘。
“事情肯定是因为他而发生的，我不会放弃对这件事情的追查。”
“你觉得你母亲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何振梁站住了脚，他的眼睛红红的，胡子像是一夜之间就白了一样，软塌塌地摆在两边的脸颊上，何曼文想要抬手去抹泪，却发现没有泪水可以流了，“我不管，是我们把母亲害成这个样子的。”
“这些都是孽缘呀，大概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吧，算了吧。”
何曼文看到父亲缓缓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家属休息室，这一次，父亲虽然伤痛欲绝，但是却像是提前有所准备一样，能够让家属在这里安顿好自己的起居和饮食。
也许，这也在透露着一个十分危险的讯号，父亲觉得，他们要在这个地方打一场持久战了。
何曼青和陈嘉华是一块来的，何曼青跌跌撞撞的，几乎是在陈嘉华的搀扶下，才移动到了自己的跟前，“母亲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还没有。”
“爸爸呢？”
“爸爸去旁边的屋子里面休息。”
何曼文看着妹妹，总觉得妹妹是要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而她这个始作俑者也做好了负荆请罪的准备，可是妹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也瘦了。”
“我活该如此，你骂我吧。”
“现在就不要说这种话，一家人在最紧要的时候就是要抱在一起，明白不明白？”
可怜的妹妹，那个时候还在想着安慰自己，何曼文牵扯起一阵悲凉的微笑，“这段时间，妈妈在我的房间里面叠衣服，我总是说一些让她老人家不开心话，你说如果妈妈就这么去了，我该怎么面对我的余生？”
“谁还没有个让母亲伤心难过的时候呢，我不也是这样的吗？”
“你现在把陈嘉华带来了，我想母亲会很欣慰的。”
陈嘉华是个很好的陪伴者，在姐妹两伤心难过的时候也不发一语，却能够迅速反应到接应到何曼文的这一声期盼，“曼文姐，我已经在何曼青交往了。”
“那就好。”
“现在不说这些，我先去看看爸爸吧。”
在家属休息室里面，何曼青看到了对着墙壁独自坐着的父亲，他真的是太老了，佝偻着，像是一个八十几岁的老爷爷，就差身边没有一根拐杖，来让他敲击地面。
“爸爸，我回来了。”
何振梁刚开始是愣住了一下，随后又转过身来，老泪纵横，“曼青啊，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
两个人突然像是忘年交，抱在一起哭泣，何曼青的鼻涕和眼泪一块落到了父亲的肩膀，但是父亲不为所动。
明明是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爸爸穿着一层薄薄的背心，整个身子热滚滚的烫。
“你是不是感冒了？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但是如果能够等价交换的话，我真的愿意用我的健康去换你母亲的醒过来。”
“你不要这么说，妈妈肯定会醒的，吉人自有天相，这些年来，她为我们这个家庭付出了这么多，老天有眼，怎么样都能看到的。”
何振梁摇了摇头，“不行了，你的母亲从上次住院之后，就已经呈现出了不好的态势，我们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过她，去想过她身上所受的痛楚，医生跟我说，她肯定经常发生头晕目眩的情形，可是我们有人去关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