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就讨论过了，你不是没有意见的吗？”

    叶子归有些疑惑，但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算知道，周宜南的情绪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会被燃开，更多的问题和饭菜一块，咽下了。

    “太晒了。”周宜南说。

    她知道不应该，但是叶子归每一次“独断专行”的做派都会让她身上的防御系统全部建立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童年被人操纵得太多，以至于矫枉过正，将叶子归稍露点苗头的决断给打成了“激进派”。

    “你可以逛商场，我去公园考察。”

    “那我不去了。”周宜南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盯着叶子归，叶子归又好气又好笑，“小公主，你不要这么不讲道理好不好，我这次去是学习考察的，公司虽说是奖励，但是我也能真的和你飞到挪威去呀。”

    度蜜月的那一次，周宜南仍是听了叶子归的意见去的马尔代夫，那时候她就说，下一次旅行，想要去有极光的国度。

    “那你就自己去咯，反正你们公司也有别人，组成工作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周宜南撇了撇嘴，性格里面始终有偏执的一面，她可以无止境地退让，但是在表面上，总是强撑着作为女孩子的骄狂。

    “诶！”叶子归将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了周宜南的手背，“你再这样，我就要真的生气了，没有这么不懂事的道理。”

    叶子归顺势将手扶到了周宜南的头发上，“我答应你，我们的家庭旅游中，我将决定权交给你好吗。”

    周宜南还是不满意，“你就总是这样说，可是真的到了决定的关头，哪一次不是你拍板的呢？”

    便是这么说着，她又自怨自艾的模样，“要不算了，我真的不想去。”

    房间安静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黑暗的堡垒，偶尔能听见楼下宠物狗的叫声，叶子归认真地看着周宜南，说，“你再好好考虑，我是希望你去的。”

    周宜南没有说话，灯光真是将她的发丝烘托到无比细致柔软的地步，一时一刻之间，周宜南又怨恨起了自己。

    如果真的要去，药就要带着，叶子归虽然繁忙，也不至于没有发现她每天吃药的情况，经过了上一次的争吵之后，周宜南越发认为，这个阶段告诉叶子归她求子的心切是不行的，叶子归对人生的决断从这一件事情上就可见一斑，他坚持的事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改变呢。

    “还有没有人权了。”

    周宜南转了哀怨的态度，走到叶子归的身后，“不想跟你奔走也不行啊。”

    她太知道叶子归的风格了，但凡是以学习工作的目的进行一项事情，那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我都说了，你可以去商场里头坐着，等我晚上找你，当然，作为对你的补偿，你可以shopping。”

    “得了吧，你不在，只会显得我像是个被人抛弃的怨妇，只能通过消费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更何况，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足够填补空虚。”

    “你的道理怎么一套一套的呢。”

    叶子归说着，转过身来捏了捏周宜南的脸，“反正你是要和我去的，不管你说什么，我就当没听见。”

    周宜南说，“我再想想吧。”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思考，现在，你去坐在沙发上好好休息，有人告诉你，你的皮肤状况最近有些糟糕吗？”

    叶子归说完，早就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餐桌旁边，十分顺手就收拾起了餐盘，他们家有不成文的规定，周宜南做饭，叶子归就要配合洗碗，周宜南也的确尝到了甜头。

    一旦有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就会很少有人去想这里头是不是合理，反正周宜南自认为，他们的家庭就是永动机，只有配备完整，就会不断地运作下去。

    第二天，周宜南早早到了单位，看到那一条纯黑色的沙发椅还心有余悸，好像蒋姐的前夫仍然坐在那个地方看着远处。

    九点过后，蒋姐还是没来，安姨倒先到了，机关要职的作风果然不同，安姨都六十几岁的人了，走起路来还是风风火火，每天准时到办，严丝合缝。

    “安姨早。”

    周宜南看到安姨都还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昨天被人请出门外的情形会在脑海中回放。

    “早啊。”安姨在周宜南的桌子前面顿了顿，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眼圈下怎么乌乌的。”

    周宜南摸了摸眼袋，“有吗？不知道是不是夜间喝了水，才会这样难看。”

    “没关系的，有的时候呢，若是想要赖床多睡一会儿也没有关系，我听楼下的保安说，你每天七点半就到了。”

    安姨将包放回了桌上，伸手去够桌角的水杯。

    所以嘛，在这个地方，哪里有半点隐私好说的呢。

    即便是这么想，周宜南还是笑道，“我先生送我上班，距离他的单位也远，如果不早一点的话，塞起车来可是不得了的。”

    安姨笑着说，“小夫妻就是这样甜蜜的，我们这些老人家看了，牙齿都快要甜倒的了。”

    周宜南也不好意思笑了，心防好像稍微松了一些，对于安姨的一切，周宜南始终不敢过问，按道理说，一个在政府要职上的领导，怎么样都不可能提前退休，即便是退休，也不至于来到这样一个清汤寡水的部门，被人误会不说，图的又是什么呢？

    她言语之中也多有对先生的怀念，怕是伴侣已经不在了，有的时候说起来，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安姨不要笑话我了。”

    “我可不是笑话你，你很面善，你先生必定也是仁厚的。”

    冷不丁地说出这一番话，周宜南觉得有些突兀，可是再多想一层，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做了几十年的人事，我看人向来是很准的，你好好努力，在我们这个单位，你能看到很多事，若是有心吸取教训，那么便都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