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晏听了，站起身来，说，“不必了，中午还要和组织部的股长吃饭，也不方便打扰你们的行程，安姨，我听说你现在每天中午都回去自个儿做饭，为什么不在单位里头吃过才走呢？”

    “以前在机关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围桌吃饭，这种热热闹闹的场面都是能躲就躲，现在老了更是这样，一个人习惯了，在家里头吃一口清淡的，还更有滋味。”

    “那我正好往凤凰路去，正好顺路把你送回家。”

    正好也到了11点半，安姨这位老人家是享有特权的，平日里可以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可是她往往都会呆到11点半才走，所以掐着时间，也是应该回去了。

    “不用不用，你赶快去忙你的事情，不是还要陪同别的人吗？”

    “我们是约好了地点一块去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就在你家门口吃的饭，我还有不请你的道理吗？”

    安姨笑着说，“可别管我这个老人家了，你要送我也就送到凤凰路口即可，我还要去市场买些菜。”

    “好。”

    合晏一边说，一边把一次性纸杯扔到了桶里头，十分有礼貌地回道，“谢谢你的靓茶。”

    “今天是时长有限，改日我再拿十五年的普洱给领导尝尝。”

    一直等到合晏走到了门口，目光又飘到周宜南身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脑袋清醒一些，“你在这个办公室好好做，有安姨和小蒋的帮助，你的进步一定会非常快的。”

    “是。”

    周宜南笑着送他们离开，电梯关上之后，蒋欣瑶过来拉了一把她的手，“怎么回事儿？刚才领导好几次要问你话，都发现你是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周宜南要怎么说呢？说你不动声色就抢走了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方案吗？还是说你心思深沉，把自己没有做过的功劳往身上揽呢？

    周宜南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刚才走了一下神。”

    “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去找小刘拿一点药，他们中心有配备药箱，我就怕你是感冒了。”

    “小蒋姐，我没有感冒，谢谢你的关心。”

    “这也是应该的。”蒋欣瑶一边说，一边折身回到办公室，“你一定十分奇怪，我为什么要把我们还没有商讨成熟的方案讲给合晏听吧？”

    周宜南微微皱起眉头，即便是在面对她的时候，蒋欣瑶还是把这件事情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好像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认知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一样。

    “我就记得当时跟您提出了一个苗头，你因为要忙着手上的工作先耽搁下来了。”

    “我哪里有耽搁啊，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领导交付待的事情一定要先做，至于我们自己主动想要做的那一部分，一定要思虑成熟之后才能上报，我只是觉得你凭一时的心热就想要构架出这么宏大的工程有些疑虑罢了。”

    周宜南的心在苦笑，可是表面上却要做出受教的样子，果然是官字两个口，蒋欣瑶可还不是官员呢，就已经能把黑白颠倒得这样彻底。

    “我不是一时心热，之前给你看过我在这个学生身上挖掘到的所有信息，我甚至还到他的学校去拜访过……”

    周宜南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已经被蒋欣瑶挥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你做的这些努力，但是对于领导来说，他们更看重的是经费和这件事情带来的实际影响，你想，要把一对一的心理辅导室构建起来，需要多少的人力配合？再说了，现在每个社区都有自己的心理辅导使，如果我们在区级层面又构建了这样一个机构，不是要和居委会的那些人公开叫板吗？”

    周宜南听了，虽然有几分道理在里面，却又觉得像是诡辩，她想了想，说道，“其实不尽然。”

    “那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好像只有到现在，蒋欣瑶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才会让她说出一些心里头的话。

    “社区里面虽然也有心理辅导室，但是根据这几年上报的资料和数据来看，这些地方大部分都是闲置的，而且都是以社会购买服务的方式聘请老师，一年一签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政策的延续性。”

    蒋欣瑶看着周宜南，心里头有些发狠，这个女孩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竟然还有这样睿智的论断？

    “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们就不同了，我们的定位原本就是将退休老干部发动起来，让他们帮助政府关心下一代，这些老干部既有经验，又有十足的说服力，难道不比社区里头的那些老师强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经费呢？”

    “我觉得经费这个层面不是最重要的，现在中心可以提供场所，这些老同志原本也是以辅导孩子们的身心健康为主要工作，只不过是让他们每个星期抽出一天的时间，点对点地对孩子进行疏通。”

    蒋欣瑶听着只觉得有些心烦，但是她也清楚，现在必须把这个丫头的话听全了，后续合晏再问起来，也有话可说。

    其实真要认真说，这个丫头很像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她也是满怀着一腔热血投入到这份工作里，但是现实给了她什么呢？

    除了微薄的薪水和领导官派的做法之外，她没有从这份工作中收获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看着吧，这个丫头现在是野心勃勃，好像全世界都要给她让路一样，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现实磨平棱角，她就会发现，自己做出来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建立在领导的妥与不妥之上。

    “所以我觉得这个方案是可以呈报上去，至少让领导们听一听这里头的有益作用。”

    “我刚才不是跟合晏说过了吗？”

    周宜南的眼睛微微下垂，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实在是太多了，原来安姨之前的提醒并没有错，她告诉周宜南要保护好自己，不管在什么时候虽然要有良善之心，却也要懂得保护苦心经营的成果。

    “合主任的确是感兴趣，可是让周主任他们知道又是另外一层不同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