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归仍然摆出了他招牌的微笑来,二叔的眼睛有些发红,每次喝完了酒,他总是这副模样。
“没问题的。”说完,周宜南站起身来,跟在座的各位打了声招呼,“各位长辈,我带子归去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呢?也不说出来跟我们分享分享。”
二婶是个乡村教师,说话直白招人烦,周宜南笑着说道,“是烟火。”
然后,她奔着出去,好像是回到了童年时候,她在没有外公外婆陪伴的情况下,一个人蹲在村头的屋角看着天上的焰火。
那个时候的过年,空气中都是烟花爆竹的味道,所有的小朋友们汇聚在前庭的院落里面点鞭炮,周宜南一个人,总会被邻居的两个小姐姐带着,但是她们也不是善茬,时不时的,也会对周宜南予取予求。
所以在有一年,外公外婆都外出加班的情况下,她脱离了那些群体,独自一人选择一个合适的角落,看着天空中的烟花渐次绽放,心里也跟着温暖起来。
在爷爷的老家,似乎只有屋顶的那一方角落,才是她整个过年最终的念想。
“你这样子坐在屋顶上,就不担心有些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的?我每年过年都会这样子,特别是到了凌晨12点的时候,整个村庄的黑夜,就像是被点染的画布一般,十分美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现在站着的位置往下,就是咱们刚才吃饭的饭桌呀。”
“然后呢?”周宜南狡黠地笑了,“这并不影响什么吧?”
“当我没说,可能是我的强迫症又犯了。”
叶子归一边说,一边揽过周宜南的肩头,“你呀,什么事情都想太多,连坐在屋顶上看烟花这种事情,都让人觉得有些多愁善感。”
“我可跟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头泡大的,爷爷奶奶宠着,爸爸妈妈爱着,姑姑叔叔疼着,我一般呢,有一个安静的角落,去看一场盛大的热闹。”
“说这些话真是张口即来,没让你去做诗人,可不是浪费你这个人才吗?”
“说话不要这么酸溜溜的,当初你也是文学社的社长呀,也是你把我挖掘到文学社的呀,现在说这种话来酸我,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傻瓜,你以为,当初你入文学社的时候,是因为才情吗?”
周宜南看向了叶子归,眼神中带着些许惶恐,“学长,不是吧,从一开始你就看上了我?。”
“那倒没有。”叶子归偏过头去,凝视着夜空,“只是觉得你身上的气质,跟别人不一般罢了。”
“可是我现在的气质都被磨损殆尽,早就没有当初的澄澈透明,身上全是柴米油盐的味道。”
“所以呀,你也要学学别人那种娇生惯养的悟性,不要把自己过早地奉献给厨房和家庭。”
“哪里有你这么说话的呀,别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贤良,偏偏是你,让我保留从前的纯粹。”
“这样不好吗?再说了,我喜欢你是因为从前,可不是因为现在哦。”
“我的现在不让你满意吗?”
“如果你能不这么敏感多虑,我可能还会重新喜欢上你的。”
“那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周宜南说着,推了一下叶子归,叶子归佯装受伤,“女侠饶命。”
“你今天最好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的话,怕不是要皮痒了。”
“是为了责任,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有权利照顾好你。”
叶子归故意这么说,去观察周宜南的表情。
果然,周宜南的神色立刻变得暗淡下去,她偏过头去,喃喃自语道,“你知不知道,夫妻之间如果只有责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当然是骗你的啦,你怎么还像三岁小孩一样,我说什么话都相信呢?”
“少来了,说不定就是你酒后吐真言,要不然,平白无故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做什么?”
“就是要逗你玩儿啊,你都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要像从前那个学妹一样没心没肺,才能让我觉得你没有变过。”
“我可不想回到从前,被你耍的团团转。”
两个人相互依偎,坐在璀璨的星空下,虽然这个时候,烟花还没有这样频繁地盛开在天际之间,但是周宜南觉得,这样一份热闹,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楼下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搓麻将声,周宜南有些困倦,“怎么回事儿,我有些困了。”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过于劳累的缘故吧,要不然这样,我先跟你到房间里头睡一会儿,等到11点半的时候,我才把你叫醒,怎么样?”
“那也行,现在好好休息,等下才有时间应付。”
妈妈已经在爷爷的老房子里头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让他们两个人睡觉,如果是从前,周宜南是跟二叔的女儿在一个房间里头睡觉的,她也算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喜欢抱着书看。
说来也奇怪,二叔这样飞扬跋扈的人,竟然能够教养出成绩优异的好孩子,可见,有的时候言传身教,也未必是金科玉律。
叶子归看着周宜南沉睡的样子,又帮她把被子掖好,他一直都相信,周宜南是自己见过的女孩子中,最纯粹的那一个。
她像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玉,就是因为从小带来了先天弱疾,才会长久地生活在自卑中,除此之外,这个女孩子是自己向往的那种伴侣,不需要天生猜忌。
反正也睡不着,叶子归打开手机,浏览上面的消息。
八点钟过后,手机的消息就会变得频繁起来,大概都是发来拜年的,就连潇潇也没有免俗。
这个女孩子,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到了应该礼貌的时候却从来不含糊,连短信都十分走心,并不是群发的那一种。
叶子归回复了她,刚要放下手机,手机声却响了。
原本以为是父母亲打来的电话,仔细一看,是陶晨月。
心里头立刻泛起了微妙的感觉,叶子归想了想,如果这个时候不接,反而是欲盖弥彰,不如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也不会让对方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