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南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一早上起来，眼睛还是肿肿的。
“早啊，小周。”
胡姐一边说，一边帮忙将厨房里的汤碗端出来，又将手蹭到了围裙上，虽然穿着花裙子，又踩着高跟鞋，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看到了服务员的身影。
“早。”
“今天我和阿霞跟你们一块吃早饭了。”
“是呀，在这里吃早饭就方便一点。”
周宜南心不在焉地应答着，将包放到了指定的位置，坐在位置上。
人很快就到齐了，独独差了蒋欣瑶，反正她迟到的事情，大家也都习惯了，约定俗成地没有多问什么，闷头吃起了早餐。
“阿霞，你现在女儿在哪里读书。”
霞姐的女儿体弱多病，还有癫痫症，本来是应该升入高中的，但是因为身体的因素被老师劝退，最后去了技校，周士双明明什么都懂，却偏偏要问出来。
阿霞顿了一下，说道，“在市技工学校。”
“学什么专业啊？”
“室内设计，她很喜欢。”
“那好啊，那现在她去上学了，也寄宿在外了，你就可以好好享受和老公的两人世界了。”
周宜南的筷子上粘了一条玉米须，她心烦意乱地靠在碗旁边敲了敲，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周士双皱了皱眉头，目光飘到了周宜南的身上。
“都老夫老妻的了，哪里有什么二人世界可享受的。”
“话不是这么说，你看小胡，她年纪比你大吧，她老公疼爱得很，每天都做好了早餐等着，今天如果不是因为老公临时出差，也不能来这里吃早餐。”
早餐原本是不在单位的补贴项目里的，只是因为周士双也受不了早餐店那种不健康的吃法，所以提出来没人交点钱，让小莫姐辛苦点，多做一顿饭。
大家都是按需交钱，但是周士双是从心里头排斥阿霞坐在这张桌子上，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是啊，我就不同了，以后我可能就要麻烦小莫姐多准备一份了。”
叶青一边优雅地掰着玉米粒，一边把眼神送到桌面上。
真是难受极了。
“怎么了，以后都不用在家里煮早餐给你老公吃了？”
周士双的话直通通地怼过来，让人觉得他很三八。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早早就出门去了，我一般是不用煮饭给他吃的。”
“那你来这里吃饭做什么？你不要误会啊，我身为领导，是需要及时掌握你们的情况的，如果家里头有变动，或者说是出现了什么困难，不了解是不行的。”
周士双说完，又刷刷吃了两口饭，吞咽声让人觉得想吐。
周宜南放下碗筷，擦了嘴，又将桌上的玉米和番薯拿到面前，想要赶紧离开这张桌子，但是该吃的东西没吃完就做出逃离状，是十分不礼貌的。
“没事啦，只是现在家里都只剩下我一个人，吃了早饭又要急急忙忙出来，还不如在这里和大家一块吃呢，就是要麻烦领导了。”
“我有什么麻烦的，反正钱你照交，小莫照煮，我是没有什么损失，我只是要确认，你老公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叶青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笑，周宜南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里头应该是有一点痛快之感的。
与此同时，阿霞也没有说话，抓紧时间多吃了两口，又低着头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胡姐吃的也快，只是刚才周士双在发话的时候，她也不着急走，在餐桌上磨磨蹭蹭的，现在看到阿霞要走了，就笑着跟周士双说道，“周校长，等一下分校长要来，我去你那间把烟灰缸倒了。”
“可以，你也顺便把我办公室衣架上的那两件汗衫拿去洗了吧，昨天晚上打了球，时间晚了，也没找到你，现在帮我洗了晾晒好也是可以的。”
明明胡姐的脸上有厌恶，说出来的话却都是带着笑意，“这样啊，那你以后可要早点收工，我早点帮你洗好了晒起来，不然放了一个晚上，房间里头的味道怕是不好。”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反正就辛苦你帮我把房间收拾干净，我等下就上去了。”
周宜南走楼梯上去的时候，听见胡姐拉着阿霞说话，“你什么时候去体检啊？”
单位一年一度的体检来了，一般说来是要分批次去的，这样也不至于让整个老年大学里面都没有人，但是那一天周士双在餐桌上安排，让胡姐和小莫姐在指定的地方等他，他们一道去。
这样一来，就又是将霞姐给孤立了。
“我错开你们不就行了吗？具体的时间也还没有定。”
“我就是要提醒你一句，下星期四是老年大学举办象棋比赛的时间，你最好不要挑着那个时候去哦，到时候大家时间都忙。”
周宜南没有听接下来的话，转身进了办公室，有的时候，身处在这样一个连鸡毛蒜皮都要算计的环境里，她觉得是很辛苦，可是此时的她没有意识到，更加艰深的差距其实已经在她和叶子归之间形成。
周主任为了迎接合晏的到来，破天荒地打算举办一场培训班，在周主任这一届领导上任之前，部门里头每两年都要举办对基层的培训，但是周主任官僚主义重，从来不做一些增加负担的事情，所以这种常规培训就被一年一年耽搁下来了。
也正好，合晏以来，他又鼓足了力气要大干一场，上星期已经打电话跟蒋欣瑶通过气，本周一的主任例会上，便中规中矩提了出来。
自然得到合晏的赞同，他表态，“这是一件好事，应该持之以恒去践行。”
周主任说道，“是这样的，我们部门每两年都例行这样的常规事务，你不过是在我上任之后，忙着争取党委政府下文重视，所以这件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耽搁。”
周宜南听周主任说这些话，心里觉得好笑，之前和也没有来的时候，他每次都说，基层培训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仪式，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不如争取把大家的工资提上去。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