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找错人呢?
阿霞姐心想,当初就是我把你推到火坑里头的,如果不是为了帮蒋欣瑶,不至于背负着这份愧疚走这么久。
她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淡淡说道,“总之我就是跟你提个醒,也许有人会把这件事情捅到组织部那里,到时候,组织部的人要找你问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周宜南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情是环环相扣的。
就算校长没有东窗事发,她成为不正当关系唯一的见证者,肯定会如坐针毡。
如今周校长东窗事发了,又有人将这件事情捅到组织部那里。自己可不就是众矢之的吗?
她看着阿霞姐,终于还是问上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所有的人都以为在我们这样的单位里,上梁不正下梁歪,所有的人都效仿领导,行欺下媚上之事,但我分明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谁愿意活的这样没有骨气呢?”
周宜南这才意识到,对于人品的细分,原本就存在着不公平,她喜欢将人套到固定的格式里,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去认清楚人,是最科学合理,而又简单高效的。
“可是你跟我说这么多,其实没有任何用处。”
周宜南低下头去,她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我是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你,好歹你知道一下,不至于措手不及。”
周宜南看到阿霞姐这般情深意切,终于还是松了口气,“其实周校长和叶青的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其实只要善于观察,不一定要亲身撞破,才能洞察其中玄机。”
“那我们领导呢?”
鬼使神差地,周弋楠问了这么一句。
阿霞姐看着周宜南,知道她指的是谁,语气却模糊不清,“领导们高瞻远瞩,自然看得比我们多一些,咱们还是少猜测比较好。”
“是啊,小蒋姐这么聪明的人,也许早就知道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凡是到了冬季,即便是在南方的城市里,冬天也会来得格外的早。
周宜南站起身,又帮阿霞姐续上一杯水,“多喝点水吧,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你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相比较似有若无的寒暄,阿霞姐更在乎周宜南会怎么做。
“大概就如实禀告吧,我也做不了欺骗别人的事儿。”
“可千万别这么做。”
也许早就想到这个姑娘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儿,阿霞姐才受累多说这么一句。
如果这件事情放在叶青身上,阿霞姐也坚信,那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是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的。
“那我应该怎么办?既然看都看到了,也没有办法回避啊。”
“小周啊,你真的是太年轻了一些。你以为仅靠这些东西就能够定他的罪吗?领导有的是后手,而且咱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次无谓的试探,如果是,你岂不是要白白当了炮灰?”
周宜南认真听着,许久才抬起头来,莞尔一笑,“我再考虑考虑吧。”
“别再考虑了,打死了都不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你连前程都不想要了吗?”
周宜南看着手中的钢笔,她已经把这根笔带在身边太久了,从高中时代就用着的笔,到工作时继续用着也觉得顺手。
相机了自己原本就是个念旧的人,也维持着属于心中的那份秩序。
“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
“可是如果我说的浙西而不能够对你起到任何作用,我就真是白来了。”
“组织部为什么好端端要查他呢?既然拿不到确凿的证据,何必让我们这些手下人为难?”
周宜南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这番话来。
“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也许组织部早就有动他的意思,但是又不愿意出面做坏人,所以就选择一个由头,以调查正风气为名,来看看下头的风声,这关过去了也还好,若不是过不去,你觉得谁要担责任呢?”
周宜南明白了,说来说去,他们这种在最低层干活的人就不配为人。
该利用的时候就拿出来利用,等到需要牺牲了,头一波就是他们这样的傻瓜。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东西。”
“不客气。”阿霞姐说着,缓缓站起身来,“既然我已经把话带到,就请你好自为之。”
周宜南点了点头,“还要去巡逻吗?要不要一块儿吃个晚饭?”
阿霞姐摇了摇头,“我刚才已经吃过包子了,不饿。”
阿霞姐的提醒过不了几天,组织部的人果然找上了门,蒋欣瑶在当天早上,跟周宜南暗示过,周士双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几位分管纪检的组织部委员走进门,自我介绍之后说道,“为了科学全面地取证,需要你们协助调查,蒋欣瑶,周宜南,我们将分别带你们到隔壁办公室谈话。”
蒋欣瑶侧过脸去,是要关注周宜南的神情,这个表面上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大场面一样的,怎么遇到这样威严的场合,反而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呢?
她一边陷入自己的判断中,一边说道,“我们将全力配合党委的调查。”
“那就从你先开始吧。”
陈委员平静地看着周宜南,周宜南点了点头。
本来就是自己熟悉的会议室,因为这几位官员的进入,好像变庄严起来,周宜南深吸了一口气,想了好几个夜晚,她还是决定,软化自己的愤愤不平,不和这个世界对抗。
最重要的,是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和别人对抗的资本。
“我是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我叫周宜南。”
在陈委员的询问下,周宜南缓缓道来。
“什么时候入职的?”
“去年的九月份。”
“对周士双有怎么样的印象?”
陈委员的询问没有半句废话,甚至过于直接,周宜南停了一下,“我们只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有接触,觉得他还算是个谈笑风生的领导。”
此话刚出,周宜南就后悔了,还是不懂得政府这一套,运用了这样一个场景兴强的词语,陈委员扶了扶眼镜,“怎么个谈笑风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