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安姨说这句话，合晏心里头是有些不舒适的。
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一副屈辱在心头，女下属的家庭生活，有的找他这个做领导的过问吗？
“这可就不行了，终究是要面对现实，面对社会，不能因为家里头有人宠着，就无法无天吧。”
“这个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反正你多看着些，不要让小蒋这种得过且过的作风，影响到宜南。”
“这个我是知道的。”
“你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小蒋的身上，怎么不说说自己呢。”
“我有什么好说的？老骨头一副，老天如果不收我，我就安安心心吃饭喝茶，老天如果收了我，我也就安心去了。”
“说什么丧气话，咱们两姐妹就是要长命百岁，颐养天年。”
“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家里头又有老公守着，你有这样的福气，我却未必有这样的福气了。”
“瞎说，我的儿子能有你儿子孝顺啊，你的儿子什么事情都想得周全，哪里像我儿子？媳妇儿不讨一个不说，还整天给我气受。”
听到母亲这样说自己，合晏无可奈何，“妈，你能不能少在安姨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好歹也是国家干部，好歹有自己的做派，你这样说，我很没面子啊。”
“懂得说自己没有面子，怎么就不能随了我们的心愿呢，我和你爸爸的心思是一样的，没看到你娶上媳妇，就不想闭眼蹬腿。”
“越说越离谱。”
合晏说着，端起茶盏，品起了茶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大概是春天要到了，空气里头都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泥土像是要全部翻新的一样，处处都能闻到。
合晏有时候会想，周宜南这样的女孩子，身上必定经历过什么。
要不然不会恬静至此，好像这社会所有的纷争都跟她无关，她是一只迷途不知返的小鹿，跌跌撞撞地在森林里头奔跑，经常惊慌失措，即便是醒悟过来，也是呆萌的状态。
好像看过这么多的女孩子，看过这么多为人大胆，作风先进的女孩子，就没有见过周宜南这样的。
这个社会呀，安静的成本太高，也许会赔上自己的人生，所以女孩子们都主动进取一些，周宜南这样的，真是少见。
和两位老人吃过饭后，合晏驱车将他们送回了家，自己又回到办公室的工作，现在的人事关系已经在交接中了，他的办公室也进行了搬迁，材料什么的全部都在周宜南他们的办公室旁边，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可以跟周宜南和蒋欣瑶相处的。
到了办公室，只看到蒋欣瑶坐在那，不见周宜南。
“领导，今天怎么大驾光临？”
“文件都渐渐往这个地方调了，有时候要查阅东西还要两地跑，不太方便。”
“你可以让我给你发过去嘛，万一组织部那边有事儿，岂不是还要跑回去吗？”
合晏坐到沙发上，笑着说道，“办公室的副主任果然不是白当的，真是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帮我想到了。”
“对呀，现在小周来了，帮我分散了一部分的火力，我自然有功夫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小周去哪里了？”
合晏问道。
“温主任让她跟着去基层调研，每年的台帐都是需要作出及时调整的，而这部分东西需要根据镇街自身的实际情况来定，小周也是要亲自了解一下这些情况。”
“这样。”
“领导，早上令堂大人还来我们办公室坐坐，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呢？”
这大概就是蒋欣瑶跟周宜南的不同，大部分的时间，都想着往自己的私人时间上靠，从母亲到他的爱车，恰恰是这一点，让合晏有些不舒服。
公事公办这样的道理，在很多老油条的眼中，是不存在的。
他们过于相信人情关系的力量，往往是急于拉拢私下里头的交情，合晏不喜欢。
但是合晏知道，蒋欣瑶喜欢。
“我妈妈怎么溜达过来了？岂不是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
“怎么会是添麻烦呢，陆姨过来是指导工作的，她从前在妇联里头当主席，就很懂得青少年的工作，过来说两句，给我们指点指点大方向。”
“我要把这句话谁给我妈妈听，她保准高兴。”
“不需要您去汇报了，刚才她在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与她交流过，希望她下次还能过来督导工作呢。”
“也就是你能搞定我妈妈，我妈妈那个人，古板的很，经常拄着拐杖就四处去指导工作，你不觉得烦就好。”
“哪里的话？”
听到合晏这样客套，不能不说，蒋欣瑶的心里头是有些动摇的，她又开始想着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比如能够和合晏谈一场恋爱，比如能够嫁给他。
这些年来，随着年岁渐长，蒋欣瑶对爱情，对婚姻都失去了热情，刚离婚的那两年，全身都像是被解放了一样，所有的细胞都在告诉她，要去追求新的生活。
所以她拼命交往对象，在别的男人身上找到自己前夫所没有的品质，但是找来找去，又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原因，失去了相互契合的机会。
年龄一大，连九五后的姑娘都要跟她出来抢市场了，她的心也渐渐冷下去，唯独在面对合晏的时候，她有结婚的冲动，却又没有踏出去的勇气。
“说实话，我很早就知道你们这个单位了，只是那时候不在主管部门，没办法对你们的工作进行太多的过问，你的确和安姨支撑着很多，现在安姨不在，就都靠你了。”
“领导这么说，我真是受宠若惊，本来就是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是不是分内之事全靠个人的理解，有的人领着高薪俸禄，却完全没有这种自觉。”
“是。”
蒋欣瑶自认为还是尽职尽责的，虽然有一个一塌糊涂的家庭，但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把女儿养大了，也把父母接到身边照应，妹妹呆在她家里头有吃有喝，不算亏待家人。
“但如果真的不想让自己这么累，还是应当适当将活交给别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