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说他了，子归有自己的打算，对于他工作上的事情，我向来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二老也放宽了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是这么说的，要他这个样子，这个家就要散了。”

    大概是因为刚才关于生儿育女的悲观情绪感染到了婆婆，婆婆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出这样绝望的话。

    周宜南有些手足无措，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却还是在她欲言又止的霎那，心理防线趋近崩溃。

    “你说什么呢。”

    公公总算是发话了。

    平日里，公公是最沉默寡言的那一个，但是一旦遇到婆婆这样盲目悲观的时刻，会站出来申诉一番，婆婆抹着眼泪，笑着摇了摇头，“我胡说，我胡说呢。”

    “我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不跟小周商量啊，也就是她心地善良，凡事都宠着你这个丈夫，你想一想，你亏欠他的事情还少吗？”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周宜南越发觉得百爪挠心，好像是她临阵脱逃，把叶子归顶到了前方。

    “我知道我知道。”

    叶子归低着头，用一只手来握住周宜南的双手，他觉得那一双手非常的冰冷。

    “行了，既然主角是我，我也就说一句话吧。”

    周宜南缓缓站起身来，十分认真，她看着面前的二老，第一次觉得，和他们的距离这么远。

    “我和子规过日子，从来不说什么相互亏欠的话，实际上，我们亏欠来亏欠去，已经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妈，我的决定不会被人轻易主宰，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是我们共同的决定。”

    叶子归明白过来了，是在他离开的当下，妈妈无所不用其极的展开攻势，又让周宜南承受着难以招架的心理压力。

    “所以，不管是他工作上的决定，还是他生活上的决定，我们两个都会一并承担。”

    这样一来，婆婆就没话可说了，想借着这个机会，深入敌营，把叶子归的心里话憋出来，却发现儿媳妇早在她一步，把这个问题给堵死了。

    “行了行了，你们去休息吧，你妈妈现在一晚睡，情绪就波动得很大，不用理她。”

    公公说着，已经首先站起身来，去扶婆婆。

    “好吧。”

    婆婆无可奈何，她轻轻抹了抹眼泪，看起来动作轻微，这早就被人发现了。

    叶子归也站起身，扶着周宜南，周宜南轻轻把他推开，说道，“水都给你放好了，去洗个澡吧。”

    在浴室里面，叶子归坐在浴缸里，水流哗哗地从他的头上滚下，最后渗透到了一大缸的水池里面，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饺子。

    这段时间，所有的快乐好像都远离了自己，看起来事业有成，毕竟跨出了这一大步，工资待遇虽然差不多，地位和眼光却不同了。

    但是，经历过宜南这么一闹，又这么一不闹，觉得人世间有那么些许的不值得。

    陶晨月曾经问过他，“是不是要先把他换工作的事情告诉给妻子？”

    当下的叶子归没有答复，他在心里头早就有了答案，知道周宜南听了这话又会悲观到极点，他不喜欢看到周宜南愁眉满目的样子，所以选择了逃避。

    外头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爸爸妈妈和妻子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叶子归一个人呆坐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只有水流陪着他，倒觉得也稳妥。

    周宜南刚才的眼神真是让人心碎，她好像一辈子都快乐不起来了一样，在大学的时候，明明是个开朗活泼的小女生，除了舞文弄墨，其余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怎么找到他这个归宿之后，一天比一天过得更加悲伤了呢？

    叶子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经欠缺了给她幸福的能力？

    但是这种话一旦问出口，就是覆水难收。

    擦了擦身子，叶子归刚要转身出浴室的房门，看到周宜南的毛巾挂在那里，水滴滴嗒嗒的，好像是没有拧干，叶子归忍不住笑了，即便什么事情都变了，周宜南手劲不大的毛病还是没有变。

    他的嘴叼住自己的毛巾，两只手都握住了周宜南粉色的毛巾，用力拧了起来。

    很多的水从手中滚一下，好像是一条长蛇，要钻到心里头去。

    一开门，周宜南已经在床上看书了。

    她长发微微披在肩上，戴着眼镜，总是有一副安静的邻家少女之状。

    “你今天发脾气了？”

    “我没有。”

    周宜南明显不想理叶子归，稍微转了个身，趁势就钻到被窝里头，她的确也想睡觉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活着活着就越像是对方，看来一点错都没有。”

    周宜南还是不说话，叶子归将双手捂住她的脚踝，还是冰冷的，还是没有温度的，到了这个时候，言语只剩苍白，只有过去这种种的温暖行径，也许才能唤起周宜南心中的那份渴望。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要动我的脚，难受的很。”

    “脚都冰成这样，还敢说难受？有比手冰脚冰更难受的吗？”

    叶子归没有理她的反抗，而是更加握紧了。

    “还不是因为今天站在你公司门口太久了，所以被高跟鞋硌得慌吗？”

    周宜南收了书，冷冷说道。

    “我不该瞒着你，但是你要相信，我走出这一步是对的。”

    “我不想听你这些战略上的理由，我只想问你，你瞒着我，这不是因为聘用你的人是陶晨月？”

    心里头像是突然间被刀捅了一下，叶子归愣了，愣在那里，是蹩脚的演技。

    “不敢说了吗？我来帮你说吧。”

    周宜南想要踢开叶子归环绕着的双手，却发现无济于事，她只好背过身去，不让叶子归看到眼眶中的泪水。

    “我的确是管你管的太严了，也太不自信了，但是想不到这种不自信，激发了你心中某种渴望，你想要找到另外一种不同的女人，跟她朝夕相对，也许可以让你幻想拥有另外一种生活。”

    叶子归越是听着，就越是觉得绝望，他很生气，却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