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爸爸妈妈来了，你看着他们垂垂老矣，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这句话长久有效。”

    “可是我做不到哇。”

    “很早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试着去锻炼自己的心智，要去改变自己看待这个世界的目光，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是生儿育女有这种可能啊，我们有广阔的生命要去体验。”

    周宜南看着叶子归，他这样宽慰自己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几十次几百次，每一次都是情真意切，周宜南听的当下很感动，事后，好像今天就忘了。

    她陷入了自己设定的死循环中，永远都挣脱不出来。

    “我不懂。”

    “今天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你明白吗？”

    叶子归慢慢靠近周宜南，最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深情的吻，我也不许你这样亏欠自己，如果我妈妈在找你套这样的话，你告诉我，我去警告她。

    “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妈妈这是为了我们好。”

    周宜南有些破涕为笑，但是这破涕为笑的后面，立刻又涌上来未知的心酸和担心。

    “我之前听妈妈说，他们有一个朋友就像你这样子，始终不愿意有小孩，你知道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吗？”

    叶子归微偏过头去，双手穿过了周宜南的发丝，轻轻吹了一下，“我不知道！。”

    “妈妈说，最后他的那个朋友和他的孩子断绝了关系，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是吗？”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周宜南看到叶子归这个无赖的样子，无可奈何又十分庆幸。

    她清楚的，如果是跟顾青舟在一起，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会一件接着一件，一桩接着一桩，孩子还是次要，也许两个人性格都无法磨合会变成灾难性的家暴。

    就像梁文文一样，一次一次被暴打，一次次求饶，最后又一次一次去原谅。

    但是周宜南也相信，她和梁文文是不一样的，她没有梁文文这样明确的胜负心，不需要在最好的时候为顾虑一套房子而结婚，事实上，不，青舟当时没有送她去机场就已经惹怒了周宜南这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更不用说是劈腿，家暴这样的大事儿了。

    “不是我无动于衷，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不想要孩子的啦，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还不是最后被我收服了吗？如果不是你，我还要花好长的时间去说服我的媳妇断了生小孩的念头呢。”

    “骗子。”

    “为什么我是骗子？”

    叶子归的身子已经慢慢靠过来了，周宜南身体的柔软程度是她化解怨愤的一个重要标志，叶子归太了解自己的妻子，每一次惊慌失措的时候，都会板直了身体来强调自己的自尊。

    反而，当她松下一口气来，精神状态不同，连被子里头窝着的那身躯，也是不同的。

    “我从来不知道有哪个男人不愿意有小孩。”

    “你见过多少个男人啊，就能说每个男人都想要有个小孩吗？”

    叶子归反问道。

    周宜南也不知道当下是怎么想的，就是想要逼出丈夫心中的那个想法，她微微扬起头，“知道我的前任为什么跟我分手吗？”

    这一句话，好像是炮弹之余的流弹，毫无预兆地击中了叶子归的内心。

    “我其实不想听你说这些。”

    “可我就是想说，你准不准呢？”

    周宜南永远都是这样，被偏爱的似乎可以有恃无恐，她可以很快从叶子归的口中夺得话语权，也可以眼睁睁看着叶子归的神色一点一点没落下去。

    “你说吧。”

    “性格不合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里。”

    周宜南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叶子归淡淡笑道，“他是愚蠢，他放弃了你这样好的姑娘。”

    “我想，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像他一样吧，像他一样嫌弃我的缺陷，你说这些话，你自始至终都不松口的这些话，其实是为了安慰我。”

    “还记得那一次，我跟你说要去新加坡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对话吗？”

    周宜南摇了摇头，“你对我说的安慰的话实在是太多了，我数不过来。”

    “我说过，如果不是我，你遇到了别的男人，会有更加糟糕的处境，你承认不承认？”

    “我承认。”

    “既然承认，那你是不是应该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而不是总在怨天尤人，想着怎么样将我推出去呢？”

    是啊，周宜南顿了顿，立刻转过脸去，发着脾气地说道，“不跟你讲这么多了。”

    “说不过人就临阵脱逃，果然是我认识的周宜南。”

    叶子归哈哈大笑，一把将她的腰搂住，即便是周宜南十分厌烦地要拨开手，却再也没有力气。

    好像事情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了，周宜南知道，她心里头的那根刺并没有结束，而在叶子归这里，她已经越发不知道该去怎么探听他的心声了。

    周士双在某个星期三的晚上见了叶以萱，他们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对视着，叶以萱撩拨着头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周校长，有什么吩咐吗？要不要我让教务处那两个妹子一块儿来听呢？”

    周士双摇了摇头，“有一些话，我想单独问问你。”

    叶以萱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桌子对面的这位曾经上级，冷冷笑道，“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私下的交情吧，再说了，现在周校长是组织部的重点监督对象，如果真要跟我扯上点什么关系，我怕影响自己的仕途。”

    周士双所有的骄傲和自卑，在叶以萱强烈的攻击之下，全然化作了灰烬。

    他用钢笔头敲击着桌面，“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不过是照顾过来的编制，你以为你在仕途上能走更远吗？”

    “至少不会像周校长这样，进一步陷入泥泞。”

    “你怎么知道我陷入了泥泞？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咄咄逼人。”

    “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虽然这么说，叶以萱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她的双手趴在桌上，以居高临下的态势看着周士双。

    周士双瞬间又颓了下来，他身子向后躺着，有气无力，“是不是你去告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