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主任，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那不过是我跟姐姐私下话，不需要领导这样关心。”
“可是我既然知道了，也要替组织考察这个人物的来历，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难道我要让不清不楚的人混进来吗？”
“不过是我们各自的猜测。”
“你何必这么担心？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同样的事情如果落在了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我觉得你应该会做出果断的决定吧。”
“就是因为道听途说才可怕，我们根本也不清楚情况，私底下的一次交谈，怎么能够成为领导给对方划定性质的依据呢？”
“行了，知道你不愿意提这件事情，暂且按下不表吧。”
合晏把钢笔的盖子旋紧，又把文件夹合上，“关于快乐四点半的那个工程，你是否有在继续跟进呢？”
“有的，前两天高大林才给我发了信息，说是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他，他又完成了一幅新作品。”
“这么多个小朋友在一间教室里面呆着，你为什么唯独看中了这个小男孩？”
合晏其实也觉得奇怪，他觉得周宜南的眼光向来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找到这么温柔体贴的先生。
在老年大学里面，大部分的秘密都不能算是秘密，所有的人口耳相传，讨论着的也都是一些看似虚无，实则真切的话语。
“我感觉他虽然行为孤独，但是思想活跃，第一次被他吸引的时候，是因为他手上的那副彩铅画。”
“不错，他的确是个会画画的。”
“合主任也知道吗？”
“我这个人没事就喜欢到各个社区去转，每个社区里面的那一些边缘小孩，我基本都掌握的差不多了，所以当你愿意接触高大林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惊喜的。”
合晏用的是惊喜两个字，而不是惊讶两个字。
“我就想，如果能够用自己微薄的一点力量去帮助一个小孩，拯救的也许是一个家庭。”
“他们家境不富裕，但越是这样子的小孩，就越是需要得到社会的协同帮助。”
“是的。”
“下次找个时候，我们两个人一块去慰问那个孩子吧。”
“慰问？”
周宜南偏着头，一般涉及到慰问的问题，要么就是从单位里面拨出一项专项经费去帮助对方，要不然就是形成常规制度，以后年复一年的执行。
但是，合晏说的是他们两个人去慰问，这种意义大概就会不同一些吧。
“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够代表单位去慰问呢？合主任，我不太清楚你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哦。”
“私底下，我知道那个孩子喜欢画画，我也给他准备了一些书画工具，到时候一块送过去，不好吗？”
“这个当然好，但是既然领导要出马，办公室就要陪同吧。”
“办公室就你陪同吧，蒋欣瑶这段时间也在忙着做年终评比，我觉得她未必有时间。”
周宜南不喜欢这种假公济私的方式，虽然知道，合晏这么做分明是为了一些私人的目的，她想来想去，自己和别人不同的方面，大概就只是在于那一点点傻到透明的单纯。
外加一点点的善意和耐心，难道这可以成为对方一直想要跟自己接触的理由吗？
“我怕到时候我也不方便。”
“你放心，你不要觉得这是对我私人的陪同而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你实在担心的话，我们可以形成会议纪要，你可以把今天跟我讨论的这些问题以及我提出的要求写到记录本里，没问题的。”
“好的。”
周宜南点了点头。
合晏把身子往后靠去，看着这个姑娘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周一的主任例会上，周主任并没有对合晏提出的方案产生更多的疑义，周主任现在的状态就是在混吃等死，从一个区的二把手位置上退下来，光辉业绩已经留在了退休之前，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了一项无关紧要的工作，而得罪一个在职的领导。
他说，“合主任的这份汇报材料，小周，你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我的这份汇报材料，因为有年终总结做打底，温主任之前又亲自看过，所以只需要适当删减字数，就可以了。”
“是的。”
“谢谢周主任的支持，这是我来到单位的第一次汇报，希望可以让我们的部门在领导面前，更争到一些光荣。”
周主任淡淡笑道，“我们这些老同志哪里说什么光荣不光荣的？不过就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继续发挥余热罢了，你们在职的领导不同，做的是慈善的事情，操的是更加广的心，不一样的。”
合晏也知道周主任这是在冷嘲热讽，看到他这么为年轻的那一代人争取利益，老家伙的心里头怎么会高兴呢？
毕竟这样一比较，倒显得他之前太不关心了。
“也不是这么说，在职的人有在职的人的立场，我们既然身在其位，就想要利用手中的一些权力去做更多更好的事情。”
周主任立刻回过神，笑着说道，“就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哎呀，我这个老家伙词不达意，说不出你这样准确的话语。”
合晏看向了蒋欣瑶，说道，“小蒋的年终工作报告已经呈交上来了，那就请办公室的人回避一下，我们来讨论一下吧。”
蒋欣瑶起了身，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神色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她走在周宜南的后面，眼睛一瞟，“出去吧。”
房门一关上，领导们就开始各说各话了。
罗主任是管办公室的，当然应该由他来起这个头，他说，“小蒋是我们单位的合同制员工，十年前就已经签订了这份合同，按照相关的规定，她自动转成终身合同，以前，因为她的家庭缘故，我也询问过安姨在考评这方面的传统，一般都是给了优秀。”
合晏暂且不说话，往往在这种情况下，领导说的话是有转机的。
温主任咳嗽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我们到任的这三年之间，小蒋写的材料不尽人意，这一点我最清楚，之前的几份年终总结，到最后都是我一个人写好的，所以我个人建议，这次要严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