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摆出一脸无辜状,认真道,“那个地方有一块很大的污渍,九二爷不要乱动,再用点力就能擦掉了。”
杜衡听说还要加大力度,怂得直接夺过江蓠手中的帕子,躲到门槛后面,“我自己来,自己来……”说着便乱擦一通。
江蓠见计谋得逞,倒掉剩下的水,转身将瓜瓢扔进木桶中,拍拍身上沾染的水渍,得意的笑了起来。
“九二爷现在可以去上药了吧?”江蓠笑意盈盈道。
杜衡点头,将帕子的水拧干,却并没有还给江蓠,而是背着她揣进了怀里。
江蓠本就不在意那帕子,所以并不知晓杜衡将它放在何处。
两人来到江蓠房中,推门的瞬间,江蓠只觉得房间的冷气比早晨还要更胜几分,不禁秀眉微蹙。
环顾四周,才发现房中又添了好些冰块。江蓠回头看向杜衡问道,“冰块是九二爷命人添加的?”
杜衡点点头,自顾自的做到小杌子上,将红肿的手在案上摊开。
江蓠见状,不在多问,拿来药箱匣子,挑出几个瓷瓶子,将白色的粉末均匀涂洒在杜衡受伤的地方,冰冰凉凉的触感,疼痛瞬间减半。
吸取方才的教训,杜衡乖乖的让江蓠上药,不敢再动歪心思。
江蓠心中思量,若是这泼皮胆敢动歪念头,她即刻让他这只手肿的比山峰还要高,不过杜衡倒是生性,收起了泼皮无赖的性子,正经起来。
江蓠边替他上药边问道,“你方才说没脸见福王是怎么回事?难道福王被制定要调查莫家的事情么?”
“西北一个藩王叛变,墨云中于两月前率兵出征,听说已经平定叛乱,择日凯旋。”杜衡看向江蓠道,“不过,这桩戏子凶杀案却是迫在眉睫,莫家衷心墨云中,若是出面调查,难免让人诟病。摄政王最在意就是自己的名声,决不允许旁人在其背后抹黑,自然要避嫌。当然也与墨云中远在塞北,一时半会回有莫大的关系。不过让本王意外的事,福王居然会亲自过问此事,看来是绝对不会让莫家有翻身的机会。”
江蓠目光深深,有条不紊给杜衡缠上干净的纱布,一层层围得稳稳当当,严严实实。
“福王与墨云中暗中斗的这么些年,未曾摆到门前上。福王接墨云中不在京城的空挡,利用戏子凶杀案,势必大力打压墨云中势力。”江蓠分析道。
“没错,墨云中盘踞皇城多年,势力强大,背后的关系网更是深厚。如能联合福王,倒不失为好法子。”江蓠瞅着杜衡,正等他的回应。
杜衡冷哼一声,“我那兄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当年皇帝伯父尚在之时,先皇后与王贵妃为了替自己儿子多嫡,暗中不知道使了多少阴谋诡计。”
皇上想要坐稳龙椅,不但要防范墨云中,更是要忌惮福王。皇上年幼孱弱,朝中不乏支持福王继位的声音,若我那兄长坐上最高宝座,祁王府和小皇帝不会有好下场。
“东渝向来嫡庶分明,当今皇上是先皇后遗腹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江蓠道。
“先帝在时,现在的太后也曾高居皇后之位。算起来,福王也是先帝嫡子。”杜衡低声道,“若不是有墨云中从中阻挠,福王有忌惮,恐怕妄为早就让他夺了取。”
“狼鼠一窝,不见得谁比谁好。”江蓠把药箱匣子收拾妥当,放回原处。
转身回来的时候,杜衡忽然问她一个问题,“但在你心中,想必福王比墨云中要好吧。”
疑问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江蓠望向窗外,半晌没有说话,莫了轻轻道,“好与不好总是有界限的,若敌人是墨云中,便是墨云中不好。若敌人是福王,那便是福王不好。”
“江小姐是个明白人,遇上事情总要算个清清楚楚,泾渭分明。”杜衡看着她,“但万事总有意外,意外会让你猝不及防,有时候不得不听之任之。”
“人生在世,十之八九总是不如意的,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得不处处提防,整日与狼才虎豹为伍。更何况是如我这般的普通人,我只想守护我爱的人,旁的不做他想。”江蓠说完便要离开。
杜衡从身后叫住她,急切道,“那谁是你爱的人?”
江蓠头也不回,弟弟季嘉树是她重生后唯一的牵挂,前世不得已与弟弟分离,今生只能他能平安喜乐。
“为他甘愿倾尽我所拥有的一切,那便是我爱的人。”说完,往膳房方向去了。
“甘愿倾尽所有……”杜衡口中喃喃自语,不断重复江蓠刚才的那句话。
甘愿倾尽所有,也包括自身性命吗?
约摸一个时辰后,香喷喷的鸡汤味不断从膳房飘出。飞廉、蓝实,就连不怎么露面的水亦寒均被鸡肉的香气深深吸引着。
江蓠独自一人在膳房忙碌了整整一个时辰,被赫然出现的三个大头吓了一跳。蓝实不断吧唧嘴,口水都要掉到地上,冷面飞廉也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潇潇洒洒自行来去的水亦寒急切道,“江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开饭?”
江蓠只觉得好笑,祈王府非富即贵,什么样的好东西没见识过,两只野山鸡竟然让他们馋成这个样子,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
事实的确如此,江蓠直接用新的药炉子炖鸡汤,加入几道中药材,味道鲜美,最宜进补。
熬鸡汤的空挡,江蓠又临时烤了只山鸡。烤山鸡对于江蓠而言本就是驾轻就熟的事情,具备深山野外的生存方式,而靠山鸡则是必备的技能。
江蓠笑道,“现在就可以,你们过来帮我把鸡汤端出去吧。”
蓝实听完,一个箭步冲进膳房,端起热气腾腾的鸡汤往厅堂走去。杜衡歪坐在厅堂那张巨大的座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民间故事全集。
听见蓝实的脚步声,只稍稍侧身看了一眼,继续看书。直到饭菜上齐,江蓠端着烤山鸡进来,杜衡才慢悠悠起身。
“姑娘的手艺真不是盖的,闻着都已经口水直下三千尺了。”蓝实忍不住称赞。
谁知道被自家主子在身后猝不及防爆栗子,“瞧你那点出息,女孩子面前矜持一点儿。”
水亦寒翻白眼,哼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杜衡气急,挨着江蓠坐下来,却指着水亦寒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