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闻言，目光禁不住又落在了曹子瑶身上，发现她真的肤白胜雪，而且是那不自然的白，白的吓人，白的纯粹，原来是中毒的缘故。

    “乌丝千千结，深情存万古，绕以红绳固，来世缘再续。”杜衡薄唇微启，“好一对夫妻情深，可是曹子瑶为什么在见到章宏宇之后自杀，甚至来不及见一面失散多年的哥哥？章宏宇又是被何人杀害的？还有方才你说，白蒂结与火蛇毒制法一模一样，是不是意味着在莫家投放的火蛇毒其实就是章宏宇所为？”

    江蓠笑着站了起来，走到师太身边，对师太道，“佛门本是清静之地，可是我们的到来扰乱了这份清净，江蓠实在过意不去，就此别过，免得再给寺里惹麻烦。”

    她的话中自然有不舍，但江蓠明白，终南山是没有必要再待下去的，多逗留一日说不定会让静和师太陷入危险的境地，更何况她菱形剑伤让她牵挂，她必须马上找到这把剑的主人。

    杜衡却是不解，“你这是……要走了？她们两个人就这样不管啦？”他指着地上两具早已凉透的尸体，语声一顿。

    江蓠漆黑的眸子透过佛堂的雕花的窗栏，窗口处开着裂缝，曹子峰焦急的身影在佛堂外格外明显，她回头望了一眼曹子瑶的尸体，眸中升起微不可见的氤氲。

    受到触动的江蓠，喉咙处有些沙哑，“让曹子峰见一面吧，剩下的就是你们官府的事情了。现在这里你身份最大，应该就你说了算吧。”

    杜衡一愣，愣眨了会儿眼睛，恍然大悟道，“江小姐说的没错，这里本王最大。”说完，转身吩咐静和师太，“这两人一个饮毒自杀，一个被人一剑封喉，官府很快会介入，师太不必忧心，本王自会安排妥当。”

    静和师太越过杜衡朝江蓠看了一眼，发现江蓠正点头致意，于是欠身行礼柔声道，“天下之大，纷扰之事滋长，九二爷保重。”

    话落，便离开了。

    杜衡不以为然，天下什么时候太平过。他让飞廉暗中叫来曹子峰，算是见曹子瑶最后一面。

    曹子峰脸色沉重，一声不吭蹲在曹子瑶身边，脸上的疤痕越发狰狞，但却不是害怕反而是心痛。曹子瑶估计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曹家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想到这里，不免替他感伤。

    江蓠一向沉静的眼眸，露出一抹伤感，“逝者已逝，生者节哀吧，我想她死的安详，毕竟黄泉路上有人相伴，想必不会孤独。”

    “我们现在不是哀伤的时候，金丹丢失，章之祥想必是活不了了。我且问你，四年前那道圣旨可是在章之祥手中？”

    曹子峰沉默良久，才幽幽开了口，“四年前父亲确实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让他开闸泄洪，但父亲心念百姓安危，已经做好了违抗圣旨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被身边最亲近的人陷害。”

    “你指的是不是曹子瑶的生母？”江蓠问道。

    曹子峰沉重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和子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子瑶的生母是杭州女子，我见过一次，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子瑶同她长的很像。四年前，我与父亲到杭州治理水患，许是缘分作怪吧，父亲再次碰上了那个女人，还让子瑶与她相认，本是和和美美的事情，不曾想那女人却是摄政王的人。”

    江蓠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当年墨云中一直觊觎工部尚书的位置，几次拉拢曹玉无果，便想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只怕章宏宇与曹子瑶的相遇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果然，曹子峰马上印证了这一事实。

    他继续道，“江南女子如水一般温和，男子更是温润如玉，儒雅正气，子瑶骨子里就是一个江南的小女子，她对章宏宇是一见钟情，当下就决定要嫁给他。章家虽然比不上曹家，但是墨云中从中竭力戳和，子瑶对章宏宇更是至死不渝，到非君不嫁的地步。父亲刚开始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被子瑶母女俩说服，两人成婚后不久便发生了泄洪事件。”

    江蓠纤细浓密的眼睫动了动，随即问道，“你方才说曹大人是被最亲近的人所骗，指的可是曹子瑶的生母。可圣旨是王瑾公公亲自送到曹大人手中的，曹子瑶的生母是如何动的手脚？”

    “当时，洪水灾情很是严重，但远没有到开闸泄洪的地步，就算要开闸也必须先安全撤离下流的村民，父亲此前已经上书皇上言明杭州的情况，上书没两天圣旨就下达了，而且是伺候皇上的大公公王瑾亲近代为传达。”曹子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我早就想将此事告诉江小姐，只不过正如小姐所想，有些事情要见到子瑶后才能清楚，因为泄洪当晚也就是父亲自溢那天，子瑶和周氏曾经见过父亲。”

    “周氏怎么也在？”杜衡显然有些震惊，同时看向江蓠，发现她也同样皱着眉头低头边听边认真思索。

    江蓠抬头开了口，“莫家是摄政王的人，况且周氏那时候还不是莫家二奶奶，成为莫家二奶奶是在那件事之后。曹大人的近身护卫薛豪与周氏有染，两人珠胎暗结，周氏甚至还怀了身孕。薛豪背叛曹大人大抵就是周氏从中作梗。”

    杜衡偏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周氏流过产？”

    江蓠笑笑道，“别忘了我师父可是保安堂的杨大夫，昨日我暗中给周氏诊过脉，发现她之前流过产。况且我还撞见过周氏和薛豪眉来眼去，薛豪看周氏的眼神很不对劲，证明他们却是有奸情，但因为四年前周氏怀孕流产照成不可逆转的创伤，所以至今没有怀上孩子，她与薛豪关系的破裂也是因为四年前孩子的流产。”

    杜衡偏就不信，“这些仅仅都是你的猜测，并无十足的证据支撑，故事讲得再好也不是真的。”

    “话虽如此，但是想证实这些猜测真实与否还是很容易的，毕竟周氏虽然死无对证，但是薛豪还活的好好的。薛豪如今是王瑾公公的走狗，王瑾与墨云中早就勾搭在一起，薛豪背叛曹大人后就一直跟着王瑾死守在杨家村，等着逮捕流放路上脱逃的曹家公子。”江蓠看向曹子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