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海月焦急的声音在江蓠耳边响起,江蓠恍若未闻。
海月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姐脸上悲恸悔恨以及不甘心的神情她只见过一次,便是身中红斑鸠,死而复生的雨夜,那一夜,小姐仿若经历了人生最大的悲痛,荡气回肠的哭声至今让海月印象深刻。
这次,小姐虽然没有痛苦,但脸上的表情与当时一模一样,海月心悸不定,生怕眼前的小姐一个不小心便灵魂出窍,魂飞魄散了。
明珠听闻海月的呼喊,连忙跑过来,发现小姐不对劲,也是急得不行。两人一左一右试图摇醒小姐,幸而江蓠感受到两人的呼唤,恍惚中缓过神来。
“小姐……”海月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海月的语气既有询问,但更多的是害怕,海月和明珠在怕她。江蓠心中一颤,若她们知晓她前世是个女魔头,不但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头号杀手,还是招纳亡命,陷害忠良,独断专行的冒牌长公主,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待她。
前世的她还真是劣迹斑斑,江蓠仰天失笑,眼角轻微的泪水泛出,却强硬着说道,“今日风大,沙子进眼睛了,海月你进房给我那件披风吧。”
海月随声应下,却还是一步三回头,生怕小姐情绪上再生波动,这到底是怎么啦?海月生疑却不敢多问,暗暗示意明珠照看好小姐。
“不知不觉快到中秋了,天也越来越凉,你们跟着我没穿过好衣裳,过段时间好好给你们置办些新衣服。”江蓠瞅着海月和明珠身上洗得略微有些发白的衣裳,颇为歉意道。
江蓠已经恢复情绪,明珠却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傻愣愣盯着江蓠的脸,不接话。直到海月从里屋拿了披风出来,正巧听到江蓠说要给她们置办衣裳。
“奴婢们不缺衣裳,身上穿的衣服鞋子府上都会统一配发,小姐不必顾忌我们。”海月为她轻轻系上披风,柔声道。
“对呀,每年发好几套一副呢,穿不完。”明珠看见海月出来,回过神来之后大舒一气,连忙附和道。
“府上发的归府上发的,身为你们小姐,若是给你们做几身衣裳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岂不是太无能。”江蓠道。
海月和明珠相互对视,连声应下,不再反驳。明明早晨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瞧着确有些奇怪,所以何故。
身为丫鬟,她们一向安守本分,不会过问询问主子的意思,小姐吩咐的事情尽力做好即可。
“随我到落月阁瞧瞧母亲。”江蓠道,随即出了云笙院。
落月阁离云笙院不远,坐落在西南方位,江蓠没花多大功夫便找到了。一路上看见小斯丫鬟,皆木讷看着她,也不行礼,大抵不认得。
但江蓠视若无睹的眼神,都在猜想是那家闺阁小姐,江锦喜欢结交京城世家贵女,时常有生僻面孔出现,丫鬟小斯也不当回事。
有眼尖的丫鬟瞧见江蓠往落月阁去,连忙禀报了府上管家,江蓠还未踏进落月阁便给管家拦截下来。
“小姐不能进去,落月阁乃禁地,外人不可私闯。”管家拦下他,高声道。
江蓠抬眸看了一眼来人,是个身形消瘦的四十来岁男子,半打白胡子,神色漠然,自有一番戾气。
管家见江蓠看着她,绷着脸自报姓名道,“鄙人乃是庆国公府的管家,名唤江植,您可唤我江管家。”
“江管家……”江蓠眼神一泠,江府管家自然也是下人却自称鄙人,若不是在江家地位颇高,深的老爷、夫人信赖,便是故意彰显身份,欺压自己。
“是这样,我久未归来,也不曾见过母亲。昨日听兄长说母亲住在落月阁便想去看看,以尽儿女本分。”江蓠语气温和,面带微笑,教养颇好。
管家一愣,眼前十三岁的女子是昨日刚从个杭州城归来的,被送去外家抚养的小姐。昨日夫人吩咐说小姐性子泼辣,全然没有半点闺门小姐风仪,让他不必敬着,立显庆国公府威严。
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姐与夫人口中描述的不一样,“小姐误会了,夫人之前吩咐过,不能轻易靠近落月阁,以免伤着小姐。”管家换了语气,笑着回答道。
“无妨,里头住着的是我的母亲,她不会伤害我的。”江蓠仍旧温声道,“公公若是不放心,可以派护卫跟着。”
说完,带着海月和明珠两人进了落月阁,管家无奈本想继续劝阻,在看到江蓠脸上焦急的神情之后,也不忍再挡母女温情。
可是落月阁里头那位夫人,神志不清,举动异常,万一发性伤着小姐他身为管家也不好交代。为今之计,还是尽早禀报夫人为好。
江管家转身禀报夫人去了,江蓠从踏进落月阁那一刻开始,不由拉紧身上的衣裳,冷寒阴沉之气不断侵入体内,惊起鸡皮疙瘩。
“小姐,我好冷呀……”明珠紧紧挨着小姐,眼睛四处看着,心里发毛,总觉得冷冷清清院墙出随时冒出来一颗脑袋,比聊斋里头的破烂鬼屋还要吓人。
江蓠微叹一气,当年美貌名动杭州城、敢爱敢恨,坚定追求爱情的女子便被困在如此潦倒破烂的地方么?
落月阁,的确名副其实,世人喜欢用沉鱼落雁形容绝世美貌的女子,但美女多招人记恨,遇上真心待她的男子或许可以保她往生无隅,若是遇上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江启明,莫忆如的下场便是她们的前车之鉴。
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沉落的明月,失去耀眼光辉,尽管曾经多么皎洁明亮,终归不会再被人记起。
“小姐……我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咋们看。”海月心有余悸,眼前的情景真让人觉得瘆得慌。
“我也觉得。”明珠对海月的话不停的点头,更加紧贴着江蓠。
江蓠觉得奇怪,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竟然半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莫忆如身边竟无一人伺候吗?
阮氏未免苛刻的过分,江启明从未废弃结发妻子,莫忆如仍然是庆国公府的嫡母,如此苛待,就不怕落人口舌,遭人诟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