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一向连着朝堂，苏家虽仅是一介茶商客，但茶叶每个宫苑都会用到，无论是宴请还是送礼，都不可缺失，历朝历代别有用心者皆在茶叶上做过不少手脚，且均是悄无声息，做的及其隐秘。

    苏家乃一代茶商，自专供皇家开始，从未出现偏差，算得上清流之辈，若是苏家败了，最有可能替代苏家的便是排名第二的张家，张家是阮氏外祖家，不算完全的商人，张氏子弟有当朝为官的，官职不算高，因为都是用钱买来的，张氏家族财大气粗，才经商的渠道商大多以金钱打通，私下受贿于张家的朝中官员不在少数。

    张家一向与苏家抗争茶叶贡品的资格，不过多年来一直撼动不了苏家的地位，苏家供应不上茶叶一事，势必会成为张家把柄。

    最关键的是，张家、顺天府尹和庆国公府是一伙的，同墨云中蛇鼠一窝，此时不得不防。

    江蓠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对杜衡问道，“苏家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难道没有半丝反抗么？”

    “墨云中和福王目前乃是朝中势力最大，苏客同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杜衡道，“王庚誉想让苏客成为军马药材的替罪羔羊，墨云中想让张家替代苏家成为专供皇家的茶商，苏家已是夹缝中生存，待皇上生辰宴一过，生存渺茫。”

    江蓠颔首无言，过了一会又道，“虽然时间逼迫，但是运筹得当亦可决胜千里。墨云中和福王都想置苏客于死地，难道就没有旁人愿意帮苏家一把吗？”

    杜衡瞧见江蓠眼中清光乍现，愣了愣，忙问道，“阿蓠指的是？”

    江蓠对上杜衡的目光，“老宰相为官三载，历经三代仍屹立朝中不败，独撑朝堂半边金銮，清流之辈当属宰相为先。”

    杜衡蹙了蹙眉，“可是，老宰相如今已经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鲜少理会宫中事宜，除非关乎百姓生死，东渝存亡的大事，否则老宰相轻易不会出山。苏家的事情可大可小，远没有危急国家百姓，老宰相未必会理。”

    老宰相对国家忠诚，对百姓尽职，无论是谁只要能将国家管理好，百姓安居乐业，他便至死追随效力。反之，若陷百姓于水深火热，理当诛之。

    前世季晓清假扮云霓长公主垂帘听政之时，虽行非常事，养暗卫，杀权臣，提拔墨云中，却终震慑朝堂靡靡之风，击退北境、西滇的入侵，扭转弱败的形势，大有金戈铁马之风。

    于百姓有利之事，尽管知晓云霓长公主做下的荒唐事，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宰相从不自诩救人于苦海的圣人。

    “苏家与老宰相同属清流之辈，理应该助之。”江蓠淡淡道，但眼底的清光却一览无余，心中早有思量。

    马车拐过长安街便来到祁王府门前，门楣位居高额，狮像威严毅力在门前，好一派威武之势。

    江蓠跟在杜衡身后，敏锐的感受到门口小斯一样的目光，心中微愣，却仍旧低着头不言语。

    杜衡心情极好，满面春光同院子的下人打招呼，祁王府是座七进七出的院子，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各院之间四方围栏贯穿，可随意进出不受阻碍。

    女眷多数住在靠后的院子，对前院之事鲜少过问，前世江蓠同祁王爷打过不少交道，不过祁王府还是第一次来，府中陈设与祁王爷本人性子如出一辙，沉敛幽深，喜怒不形于色，规规矩矩井井有条，深的先帝信任便在于此。

    不过，如今坊间对祁王爷的传闻已由原先的斩奸臣，除佞贼，威风赫赫，少年成名以及风流韵事，变成“杜衡他爹”。

    只因杜衡如今泼皮的名声与他爹正直不苟言笑的性子相去甚远，加之这几年祁王府没什么建树，只出了杜衡这么个泼皮，也难怪祁王爷风头比不过杜衡，不过跟杜衡比风头倒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杜衡带着江蓠穿梭在各个院子之间，所到之处皆引起丫鬟小斯阵阵窃语，走了大半个祁王府，江蓠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虽然祁王府的设计颇有章法，奈何院子实在太大，走过的路她早已经抛在脑后，心中暗暗叫苦，交易简直坑人！

    她忍不住问道，“病人到底在何处？”

    杜衡低眉笑笑，他故意带着江蓠绕圈子，就是让祁王府上下知道江蓠这个人的存在，心里的小九九，小心思得以在人前显摆，滋滋美意娟娟袭来，心情简直不要太美好。

    “就在前面的水雾亭。”杜衡指着不远处临水而修的亭子，水上布满绯红落花，水面清澈游鱼可见，莲花落季，莲蓬裹着莲子直立在水面上，虽无夏日别样红，却挡不住秋日硕果收。

    江蓠志不在水雾亭的风光，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病人，她自觉上当受骗，好看的眉眼拧了拧，转身欲走。

    “阿蓠为何要走？”杜衡急忙拦住她，“还未见着病人便要离开吗？薛神医如今还在庆国公府，你不想我现在就把他叫回来吧。”

    江蓠失笑，“是你失言在先，水雾亭连个鬼影都没有，哪儿来的病人，九二爷是不是闲的发慌，特意那我寻开心！”

    杜衡闻言，知道江蓠恼怒，她最是受不得他人欺骗，柔声道，“阿蓠可要误会我了，我哪儿有闲得发慌。”

    他的确很忙，忙着进宫给她寻师傅特意为江蓠留下的画作，忙着给她找回前世那只老猫，忙着帮她找薛神医，只为救治莫忆如。

    “今日我带你来祁王府是真的有东西要给你，不过却不是病人。”杜衡故作言笑，有些神秘。

    江蓠正疑惑着，忽然感觉脚边有毛柔柔软乎乎的生物蹭她，她吓了一大跳，低头看去，失愣一阵后，眼眶开始泛红，碍于杜衡在场，只能拼命忍住，不让他生疑。

    这是一只老猫，一只她养了许久，前世经常逗弄的老猫。

    雪白毛发，蓝色眼睛如星辰大海，头尖有黑色的小块印记，十分粘人，百般乖巧。

    猫咪唤圆喜，咕噜咕噜圆乎乎的身子甚得她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