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股纠缠的力量在体内像带着锋利冰屑的潮水一样四处涌动,带来的是满腔满腹疼痛……
在迷乱混沌的幻觉里,一缕淡而柔的流光在前方游曳……
我踉踉跄跄地带着一身的伤痛,一步一步,没完没了地追随着,生怕一个停顿就被永远留在身后无尽的永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妙妙之音传来,光晕在乐曲的催动下生发成耀眼而神圣的光束,返照着驱散那地狱般的阴鹫……瞬间的通透如脱胎换骨过一般,仿佛化成一叶轻舟,随着舒缓的波涛漂浮在冰凉的水面上,耳边是脉脉清晰的浪花声,身上有阳光的温度,鼻息之间是海浪的气息。
将醒未醒之间,有人叹息。
“真是有些不甘心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老怪物碰到比自己更变态的小怪物总会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呢,哈哈……”苍老的笑声在耳边感叹着消散在浪花声中。
在我再次睁开眼时,蓝天白云,阳光毫无遮拦在从晴空倾泻而下,一切都很美好,仿佛那场恶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猛地坐起身来,下意识抚着被那怪物释放出来的红色细线刺透的地方,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丝痛感,相反,全身上下充满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比那股莫名被激发出来的力量更强大。
师父端坐在一旁闭眼养神,一身雪白,冰冷却又让人想亲近,一只细弱的青粉蛾萦绕在他肩畔。
我悄然欺身过去,伸手想将它赶走,以免那冷清寂寥的青粉沾染到他无暇的白净,却看到另一只手先我而去将那青粉蛾驱远,覆着稀疏的白毛,青筋暴胀,指甲长且苍白。
这样的手在某个时刻见过,只是记不得是在何时。
我惊吓地回头,身后并没有其他怪物。
“醒了。”
再一回头,师父已睁开沉如深潭的黑眸。
我刚扬起的笑意,立刻便被一种寒彻心扉的恐惧冻结成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着我往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定定地逼视着他如墨的瞳仁,良久才说得出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
猛地醒过来,背后已是一片冰凉,我急急喘息着从怀中掏出一面小镜子仔细照了照,才略略安下心,再看着周遭的摆设,花了好几个响指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如今我已不再是聚灵司的洗菜女王,而是醉金樽花楼里的洒洗丫头。三天前跟着师父再次回到醉金樽后,便得知姬夫人早早已为我另行安排了一份活计,说是因见我洗萝卜洗得轻松,怕成天呆在聚灵司院子里等着萝卜生长的日子了无生趣,且过来花楼里换个环境,顺便见见世面。而偶然碰到重掌聚灵司的死老乌龟,他幸灾乐祸地告诉我另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是:那日聚灵司木屋里的聚灵神兽暴走,身为聚灵司女主非但没有好好安抚,还以暴治暴把好好的一个院子拆得七零八落,姬夫人大怒,只是碍于席殿下的面子,才遣我到花楼去当苦力以弥漫当日的损失,若非念我年纪尚小胸无大壑,本来是要安排去陪酒的。
可惜枉费了死老乌龟一番想叫我知道被人打压后心中愤恨难过却又无可奈何的苦心,殊不知对如今的我而言,无论做什么都已经无所谓,洗菜也罢,扫垃圾擦桌子也罢,就算是陪酒也没有关系,那个不断纠缠的恶梦已把我的心惊吓成一段凉沉的香灰。
醉金樽的生意从来不分黑夜白昼,主殿是座三层高的花楼被巨大的天幕结界笼罩自成一派天地,永远是某个秋日光线暧昧不清的傍晚,满天的夕阳如微带醉意的美妇脸上酡然的嫣红,楼内永远都是华灯初上,灯花交映,到处是美人与来客会意的欢笑,顾盼的风情。
我抱着扫帚,躲在花楼二层最角落的柱子,对着懒洋洋的夕阳,背后是暖融融的莺歌燕舞,心中却是一片苍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正是我此时心中最贴切的写照吧。
--远在人间的一位老私塾先生一口热血喷出来,愤愤道:“又是哪个不学无术的子弟又在乱糟蹋古文诗词!”
“啧啧,大白天的发呆,也不怕狐大婶罚你去洗茅房。”席安突然笑嘻嘻地提着一只胖胖的小老虎从柱子边探出半个身子来。
我一个惊吓,下意识把扫帚头抬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哟,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而己,就生分起来了。”席安的语气里除了惊讶还有戏弄,“脸上长东西了?还是变丑了?”说着放下山夏,动手过来把扫帚拨弄开,不顾我的挣扎硬是把我下巴摆来摆去地,用十分考究的眼光仔细看了一阵,嘴上还故弄玄虚地发出一些声响:“嗯,嗯……好像……嗯……确实是变了一点……”
我很快放弃抗挣,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闭着眼,想像自己就是根地瓜随便他翻看,期许他看完赶紧走人,不要打扰我做一段冰凉无心的香灰卑微地沉寂到时间的尘埃里。可是当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还是一紧,不禁就把这些天纠结的话问出口来,“那,那天……我的样子是不是丑死了?”
席安安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突然就像憋不住那样嗤一声笑出来:“是啊是啊,丑死了呢?又是青面獠牙,又是红眼,流着口水……哦对了,还长了一脸的毛……啧啧,没想到你体内竟然藏着这么一个怪物,如今想起来我的小心尖还在抽抽,好怕怕哦。”还作势抖了抖,好像真的想起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可是脸上的却挂着十足戏谑的笑意。
我没心思欣赏他的演技,只把心中最关心的问出来:“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我是不是要嫁不出去了?”问得真挚而慌张,甚至带着哭腔。
席安桃花眼朝楼里瞄了瞄,憋起笑将我仔细看着,笃定道:“当然不会……”
“真正?”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他笑得贱贱的,用十分安慰人的语气道:“当然不会有人喜欢你,看谁有那个胆!”
我抄起扫帚就当头给他一棒,却被闪了过去。
哼!嫁不出去我就一辈子赖在师父身边给他挡桃花,若是师父娶了百花姐姐,那我也要当丫环服待着他……嗯,这样也很好嘛,为什么之前都没想到呢?
换个角度看问题,心中立马轻松了许多。
我白了他一眼,也懒得追,把还没变回人形的小山夏抱在怀中,靠着柱子又坐了下来,此时的心境已不复刚才的苍凉,随口道:“你怎么提着鸟就进来了?不知道姬夫人最讨厌这些飞禽吗?”
……
我低头给山夏顺毛,没提防头上吃了好重一记扇子锤,当下一激灵就是一拳横过去,竟然生生把对面的墙震凹了一块。望着自己的拳头我也一时有些错愕:啊咧,这天马流星拳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幸好席安当时身手敏捷地闪开,不然他的一枚腰子估计已经不保。他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盯着那块凹进去的墙吞了好几口口水才破口大骂:“死丫头,开个玩笑而己就下此毒手,你有没有人性啊……”
“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连忙心虚地帮他揉了揉那颗幸免于难的腰子。
席安一把打开我的爪子,自己揉着腰一边道:“青阳说那老怪物把妖力全给了你,果然不假,以后你出手要悠着点,我很脆弱的。”
转而记起方才还没教训完的话,又板起脸来说教道:“一个女孩子家此般暴力又开黄腔!纵然你长得天仙般的姿色,我都不会考虑的。”
“谁稀罕呢!”我不高兴地反驳:“况且我只是不小心暴力了点,哪句话开黄腔了?”
“你说我……提着……咳咳”席安对着夕阳略略清了清嗓子,脸上居然还泛有不好意思的红晕,“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