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小黄皮每天就跟小媳妇似的摘果子、打扫卫生、给骨架做按摩,听骨架这尊千手观音无止境的唠叨。
“明天老子想吃青脆一点的果子,不要太熟,尖上带一点红的,中间有点黄的最好,记得把核去了,还有,不要跟上次那样把皮弄得烂叽叽的,倒老子胃口,小心老子踹你……”
“是,老大。”吃吃吃,吃死你,加点虫子便便加点料,嘿嘿,味道不错吧,老家伙。
“把床搬到洞口,老子想晒晒太阳……”
“是,老大。”最好把你晒成干,哦你都没肉了,那就把你晒成灰,呼,风一吹就散了……死老头,你不会起来再让我推啊,你不知道你快重死了啊!!
“过来捶捶腿,敢再把骨头掀起来,小心老子把你爪子啃下来……”
“是,老大。”我捶我捶我捶捶捶,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割你的肉给乌鸦吃……
“卫生!什么叫卫生!!这个角落里是什么东西……灰尘,看到没有,昨天到现在这灰尘一直在打扰老子休息……还愣着干什么,臭小子,你再撅着嘴试试,抽死你!”
“是,老大。”你抽我,你抽我,你敢抽我屁屁我就咬你尾巴。
“臭小子,蠢东西,笨手笨脚,你要是只母的,肯定没人要,注定孤老终身……”
“是,老大。”要你管要你管!老家伙,讨厌鬼,骷髅头!
日子在这种颐指气使和暗自腹诽中过得很快。
骨架允诺的疗伤当然也在进行。每天早上与睡觉前他都会把只有骨头的爪子煞有介事地放在小白毛背上,按他说他身上仅存的大部份灵力正往小白毛体内灌,过不了多久,小狐狸就会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再调养一段时间就能达到够肥够大的上桌标准。可是这都一个月了小白毛还是一直都没醒过来,躺着像陷入深沉的睡梦中一样。骨架总是说:你要知道她受的是非常非常重的内伤,没有两三个月是养不好的。不过目前看来,情况不错。至少没恶化不是。
小黄皮开始有些将信将疑,不过在这高高的山洞里,除了相信那个越看越像是江湖骗子的老家伙,他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崖顶有一颗茂密而多产的果子树,每天都会结很多很甜的果子,树下是毛茸茸的草地,不远处有一汪泉水。平日里趁骨架打盹的时候或是夜里,小黄皮经常会带小白毛到上面来,依偎在一起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话。偶尔他会问小白毛一些问题,当然她是没办法回答,就算她可以讲话也未必会回答,以前她就是都以听为主,甚至她也没怎么在听,她的话本来就很少,不过没关系,他很喜欢,只要跟她在一起。
今天天气好好啊。
要是……要是只有我们俩呆在这里,其实也很不错。我们可以在树上搭个窝,天气好的时候就住树上,下雨就住洞里面。你喜欢洞里还是树上?
洞里。狐狸都喜欢呆在洞里。
嗯,洞里比较凉快,我也挺喜欢。
以后啊,就把小毛球们放到这里养着,饿了吃果子,渴了有泉水,这么大的地方随便他们怎么玩,省得咱们管,嗯,那我得在崖边修一圈栅栏防止他们掉下去,嘻嘻。
唉,你说我们的小毛球会不会跟你一样长着翅膀?
还是不要比较好。你们都有翅膀,就我没有,你们要欺负我的。
你就一直欺负我,不许说没有。
其实,欺负也是一种喜欢的表现是吧?
你不回答我就当是了。
那个,我能亲亲你吗?……如果不同意你就说不可以……听到没有,现在有意见还可以提……不说就是同意喽……
小黄皮喜滋滋地在小白毛的嘴边舔了舔,还有点小害羞地别过头。
周围都是植物清新的气息,脚下整片森林的树叶在微风中相互拍打着发出来像潮水一般的哗哗声,远处有鸟儿在鸣叫,他觉得这样子很满足很幸福,他希望能与小白毛就这样安静的守在一起,生一堆烦人的小毛球,他可以帮小白毛做家务,摘果子,把山洞打扫得干干净净,掏个漂亮的树洞当小窝什么的,小白毛可以带着一家子到天上翱翔,去彩虹生出来的地方,然后他们头碰头地靠在一起微笑地看着属于他们的小毛球们在七色虹光里欢呼雀跃。每当想到这些和乐融融的画面,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飞,然后靠在小白毛的身上呵呵傻笑。
就在第三个月圆次日的清晨,小白毛突然没有了气息。
硬是被吵醒的骨架是一脸不耐烦地说,“不可能,昨天晚上老子才探了她的气息还是平稳的……”可当他触到小白毛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心下也是猛的一沉,“他奶奶的没道理啊,”他自言自语道,“老子封住她的灵力流转,只会让她睡着一直睡觉……”
小黄皮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及无力感淹没了--如果小白毛真的不再醒过来,那怎么办?她的倔强的身影、她狭长眼睛里的灵动光神、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无形又美妙的瞬间……如果再也无法看到、感受到,那剩下来漫长的生命要怎么办,他们的小毛球要怎么办?
他慌张了。
他几乎要疯魔。
他跟骨架敲天震地地大吵了一架。
他呲目欲裂地追杀着骨架要与他同归于尽。
起初骨架还是一边躲闪一边吼着要让他清醒过来的,骨头上被抓了好些细小的划痕,洞里好像回到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天,山底下听到动静立刻摆出特级戒备的待战状态。
小黄皮歇斯底里吼着跳到骨架头上,凶猛地挥舞着爪子,“老混蛋,骗子,杀人凶手,还我小白毛……你这个被关在山上没人要的死骷髅,你不还我小白毛,我就要让你血债血……偿……”
骨架火起来,一爪子拍下去,直接把他拍晕,丢在地上,“干!小王八蛋。”
小黄皮昏迷了一天,醒来时已是深夜。
他把冰冷的小白毛带到树下,紧紧地笼在身边,希望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在清冷的月光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像天际的流星划过华丽皮毛。
今天的月亮很美,可惜被天狗咬了一口。
……
下辈子你还要是一只白白的小狐锂,我会来找你的,不用怕,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
算了,不要什么下辈子,我们就当两只鬼魂飘来飘去,自由自在。
你不要走远,我马上就来。这次换我带你飞哦。
小黄毛站起身来,轻轻地叼起纤细的小狐狸,往崖边走过去。
风很大,把他们的毛发吹得往后飞扬,脚底下乌压压的森林深处,有一些火光闪烁。他把小白毛放下,笼到怀中,只要一个翻身,他们就会从这万丈悬崖摔下去,然后永远在一起。
“臭小子,干什么?想寻死啊?”骨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崖顶上,“你们两生是老子的奴隶,养肥了是老子的盘中餐,没老子允许,别想随便死。”
小黄皮冷冷哼了一声,“你管得着?”
“不是说要让老子血债血偿,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不恨老子害了你小情人?”
“我可怜你,老家伙。”
“这是老子听过最冷的笑话,老子还用你这种不值一文的臭小子可怜?”
“被关在这里,挺痛苦的吧,没人需要你。”
“干!老子痛不痛苦不需要你这种愚蠢的小杂碎来品断。”骨架说道,声音因为压抑的怒气变百低沉而沙哑。
“老家伙,我就是要可怜你,反正我们……后会无期。”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