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悄无声息的，长安从刚开始入军到现在，心理已经渐渐发生了改变。之前的她一心想要复仇，杀了仇人才是自己人生中唯一要做的事情。现在，她依然想要复仇，但是她也学会渐渐地去关心身边的人，去关注更广大的民众。她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分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进步。

    晚上回了营，大家各自休息。

    长安正待躺下，慕淙屹又让周烁过来将她叫了过去。

    长安才进得帐内，慕淙屹便道：“今日之战本王已听说了，你表现得很不错。”

    长安淡然道：“末将多谢殿下肯定。”

    慕淙屹看着她，许久都未再出声。关于他是否是她的灭族仇人，关于她到底是不是铁了心要杀他，突然之间他竟不愿意提了。这样的话题，只会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怒气又一次疯狂滋生。

    “今夜休整一夜，明日过溯水击贼寇！”慕淙屹说。

    长安拱手听命：“是！”

    慕淙屹看了她一眼，终究觉得找不出话来，便挥了挥手：“退下吧。”

    长安回自己营帐的途中有一小片树林，她进得树林内，树枝上的积雪突然之间震落不少，长安低喝一声：“谁？！”

    “是我。”是沈宜修的声音。

    “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往这里来了？”长安压低声音，问。

    沈宜修从树上飘然落下，借着雪夜的微光，长安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哪里是沈宜修的本真面目？分明就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士兵！穿着的就是昭华士兵的衣服。

    “我说过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回到军中，保护你。”沈宜修说，“刚才你的亲卫说你被姓慕的叫了过来，所以我才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你。”

    长安盯着他，问：“师兄，你滥杀无辜了？”

    “师兄也是迫不得已。”沈宜修说，“我原想着这一战你们士兵定有死伤，自己到时候便易容成死去的士兵，充入营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能待在军中。可谁知竟是一场零伤亡的战斗。”

    长安眼睑一跳，双眼微眯：“所以，你就杀了他自己装扮成他的样子，借此混入军中？！”她简直难以置信，从小一直疼爱自己一直事事顺着自己的师兄，竟然是不重视他人性命的人！

    他可是一名郎中啊，一名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郎中！！

    他面对他的那些患者时，哪一次不是全心全力去挽救？为什么看起来那样善良的一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长安，你不要生气。”沈宜修连忙解释，“我并不想杀他，原本只想偷偷混入军营中和你见上一面的，可是正巧碰见他出来小解。他见了我当即就要大声呼喊，若我被人发现，到时候告到慕淙屹处，还能有活路？”

    长安默不作声地听他解释。

    “长安，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沈宜修又说，“这种情况下，叫你选，你怎么选？师兄不怕死，但是，我若死了，这世上你便……”他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黯哑着嗓子说，“更加孤苦伶仃了……长安，我不能死。我还要陪你复仇，还要保你一生安全无虞……”

    “师兄，你变了。”长安摇摇头，“我好像不认识你一样。”

    “长安，你放心，这人的家里人我一定会好好赡养。”沈宜修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十分诚恳地看着她的双眼，“战乱之中，以他的身手，最终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他若死了，他的一家人便再也没有指望了。至少现在我能代替他尽孝，甚至给他家庭的补偿会比他自己本身给得要多得多。长安，万事都有利有弊。你不要一棒子将师兄打死啊！”

    长安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她的手离开的时候，沈宜修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不是她的手在离开她，而是她的心在一点点远离自己。

    “长安！”沈宜修又叫住她，“慕淙屹带了萧长乐进军营，师兄看不得你委屈！”

    长安的脚步一滞，背影僵直得厉害。

    她并未回过头，只低声说：“不管怎么样，都不是你杀人的理由。”

    “是吗？”沈宜修冷笑一声，“那慕淙屹在南阳时屠杀三万余人，你能接受他屠城吗？”

    长安没有说话，沈宜修笑得苍凉：“长安，他说他是被逼屠城，你信吗？我说我是被逼杀了一人，你又何曾愿意相信？长安，是不是在你的心里，天平已经渐渐发生了倾斜？还是说南阳城的三万百姓就因为是南夏人，所以便不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了？！”

    “长安，你不要告诉我，两者权衡之下，你会选择偏向他！”沈宜修走到长安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双臂，摇摇她：“你清醒清醒！长此以往，你会掉进他的温柔陷阱之中一发不可收拾，还谈何报仇？！”

    “我不会偏向他。”长安冷冷地说，“他该死——”

    沈宜修见她神色仓皇之中狠戾顿现，知长安心中血性被激起，又道：“他还与那萧长乐在一起。你也别忘了！”

    “我记得。”长安磨了磨牙齿，“萧长乐、慕淙屹，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一算。”

    沈宜修趁此机会上前将她护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长安，你放心，师兄来了。师兄来陪你一起战斗了。你再也不用孤单单一力担起这么重的负担了。”

    长安没有顺从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依旧直挺挺地站着，一直等到沈宜修松开自己。

    “师兄。”她看着他，严肃道，“不管怎么样，不该杀害无辜。”

    “是，是师兄的错。”沈宜修忙说，“我不该这么心急，就算一时片刻不能混进来，也应该等待，等待更好的时机。长安，对不起，以后师兄若是再这样做，就让你用那把匕首亲自杀了师兄！师兄愿意一命偿一命。”

    长安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问：“师兄这么着急混进军营，所为何事？”

    “听说慕淙屹带了萧长乐过来，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与慕淙屹起冲突。”沈宜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