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多傻啊。”长安笑得凄苦,“在这世间,我已经无依无靠了,唯一的依靠就是师兄你了。我怎么因为这点小事就怀疑你呢?我替你找了好多借口,说服我自己师兄不过是一时耽误。就连我被萧长乐一掌打伤差点命丧黄泉时听到的那熟悉的嗓音,我都归结于那一定是我濒死之前的幻听。沈宜修,其实不是吧?那天,你就躲在宣王府暗处吧?”
沈宜修冷眼看着她,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长安知道他这样其实是已经默认了。心里又凉又痛。
一个你视为唯一的依靠的人,早早就算计了你……甚至,你一家性命都和他有关!
“呵呵,没错,你就躲在角落里呢。”长安冷声说,“我之前还不明白萧长乐口中所说的‘就算他再舍不得你死’,沈宜修,萧长乐所说的‘他’就是你吧?哈哈,我是不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谢你曾经对我没有狠下杀心,一直留着我活到了现在?”
沈宜修眼中情绪复杂,三分仇恨三分痴恋三分痛苦更有一份纠缠不清的挣扎:“长安……”他在心底默默地加上一句:曾经我和你说过的,这辈子心里只有你,这句话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长安冷斥。
“宜修哥哥,你干嘛还要和这贱人浪费口舌?!”耶律玉忍不住插嘴道,“三哥。你还不叫人把这贱人带下去?!”
一口一个“贱人”,可见耶律玉对长安是有多么深恶痛绝了。
“啊?”耶律行非但没下令,反倒说,“这丫头嘴里说的倒是挺新鲜的,妹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驸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吗?”说着,他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沈宜修,“这丫头是他的老相识了,说不定她口中的沈宜修与咱们眼中的沈宜修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呢。”
“说,继续说。”耶律行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催促长安道,“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发现他的真实身份的?”
长安完全没有想到耶律行竟然给自己控诉沈宜修的时间。她继续道:“最让我疑心的就是你在黑森寨的所作所为。”
沈宜修脸色变得苍白,沉声道:“你可知我为何做这些?我为何用十年布一局?!”
“哟,听起来越发精彩了。”耶律行啧啧叹道,“十年布一局,果然像我们元帅的做事风格。”
“三哥!”耶律玉见耶律行说话语气讥讽,忙出声制止他。
“我不知道原因为何。但是,沈宜修,我知道耶律武是你放走的,对不对?那天晚上我去见你,你身上负了伤,房中乌漆嘛黑人却不在,你告诉我说去如厕,房中明明有马桶!捆耶律武的绳子很明显是被利刃割断的,他手中没有武器,那武器是谁给他的?沈宜修,你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武器是你们其他奸细给他的!”
长安盯着沈宜修,见他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难看,冷笑道:“你让我相信你,几次三番却在我面前撒谎。我也想相信你啊,可是你却用从我这里学到的识人心的这点皮毛来糊弄我。沈宜修,你以为你是神吗?能扮演得如此逼真?你在我将将回到军中的时候偷偷下山,你难道不觉得这很蹊跷吗?沈宜修,你可是从来都扮演着关心我爱护我的大师兄的角色!没有要紧事宜,你会丢下我不管?而这要紧事你说是因为玄夜门的人找你,呵呵,真是好笑!玄夜门郁锦姑娘亲自告诉我——没有这回事!他们从未接到一个叫沈宜修的人发起的任务过!”
“你以为你一招瞒天过海能久用久灵?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傻?!”长安双目逐渐变得通红,“你迫不及待地让我杀了慕淙屹,沈宜修,你知道吗?有的时候越是操之过急,越会暴露自己!仇是我自己的,你比我还心急……呵呵!”
“所以,你就和慕淙屹联手演了那场戏,让我误以为慕淙屹身受重伤即将不治,让我好安心下山?”沈宜修双目同样不满红丝,可笑的是,长安竟然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心痛。
“不然呢?”长安冷笑,“你不安心下山,如何能与北蒙公主顺利成婚?呵呵。”
“呵呵,好,好,好!”沈宜修连说了三个好字,眼中伤痛却是如此明显,“败在你手上,我活该。”
“是呀,你恶事做尽,早就该天打雷劈。现在你还能站在这里,好端端的,老天真他妈的不开眼!”长安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能顺利掌控一切……没想到我会被慕淙屹救起,更没想到周清络的医术高超,不仅把出我体内有积毒,更探出我体内有蛊虫吧?是的,我知道你们南夏蛊虫厉害得很,听说这相思蛊一旦与母体相联系,心中脑中心心念念就都只有对方了,以往的许多事情都会忘却。我上云慕山庄之后,第一眼便觉得与你投缘,并不仅仅是因为你生得好看,而是因为你就是相思蛊的母体,而我,就是那个被你活生生下蛊的可怜虫,是吗?!沈宜修,我说得对吗?”
长安低低地吼着,这一番回忆让她心力交瘁,情绪几近在崩塌的边缘。
她仰起头拼命想要抑止住眼中酸涩的感觉,可是,两滴眼泪还是从眼角滑落,慢慢滑向两鬓。
“对,都对。”沈宜修慢慢地说,仿佛承认这些真的很艰难,“只是你不知道,为了给你下蛊,我也丢失了所有的记忆。你更不知道,一片空白的我看见天真无邪的你,看见率直调皮的你,是真的……动心了!”他的双拳握得紧紧的,恨不得狠狠击碎这一切让他痛苦的源泉——战场!
若是没有十一年前的南夏昭华之战,若是没有一夜支离破碎的王朝,要是没有父母的深仇大恨……他,又怎么会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宜修哥哥?!!”耶律玉郁闷地呵斥。